小娟。

就是那个在背后诋毁柳夏，莫名死亡的绣女，本名叫做杜小娟，大家就叫她小娟。

说这话的人，是小娟同屋住着的绣女。

她说，小娟的肚皮上，有一颗红痣，是她们一块沐浴时，她亲眼看到的。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在那块底布的一边，发现了一颗红痣，像是一点朱砂，又像是那花朵泣血流下来的血泪。

大家就尖叫起来，四散而逃。

但还没等她们逃出锦乐坊，锦乐坊就轰然倒塌。

不少人被埋在了废墟之下，还有些逃回房间的，也被一并掩埋。

如意当时还在绣房里，她就看着那朵花，怔怔出神。

她也觉得，是柳夏回来了。

就在绣房倒塌时，她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倒在了门口。

绣房是整个绣坊里最低的建筑，只有一层，大通道，平常大家都聚集在这里绣花，没什么重物。

但要是对着如意的脑袋砸下来，也够她喝一壶的。

但她被人推开了，倒在门口，只有屋檐倒下来时，擦伤了她的腿，伤势并不严重。

要是没人推她一下，她也许就死了。

如意忽然觉得，那推她的，未必是人，她感觉很有可能是柳夏……

她嘴里就一直念叨着柳夏，是不是你回来了……

下一秒，她果然看到废墟之上，出现了柳夏的身影，她站在如意面前，肚子一个大洞，东西全都挂在外面。

如意被吓得不轻。

等到被沈将军的人救出来的时候，她以为所有人要害她，就伤了沈将军的属下。

沈将军就觉得，她疯了，让人将她绑着，送来了医馆。

如意心里清楚，是柳夏回来了。

因为她亲眼看到了柳夏。

清清楚楚地知道，柳夏回来了。

她整个人被吓得精神恍惚，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宣微挥手收回了法眼，望着呆滞的如意，皱着眉，转身出了房间。

岳和章拉着沈将军站在外头，两个人都在等屋里的情况。

蓦然看到宣微出来，岳和章立即迎了上去，朝屋里看了看，发现如意还是呆呆愣愣的，不由问道：“子美，她说了吗？”

宣微道：“嗯，我已经知道柳夏是谁了。”

沈将军追问道：“这柳夏是谁啊？”

“四年前，绣坊里死去的一个绣女，当时太皇太后还在世，她还给太皇太后赶制过万字福寿锦被，并且得了夸奖，后来在绣坊自己的房间里死去的，发现她的，就是同屋住着的如意，柳夏死的时候，腹部的皮，就被剥了下来，因为完全不是自杀的案件，又加上锦乐坊是皇家的，便由刑部查办了，刑部的郎官想必会清楚柳夏是谁。岳大人应该可以和刑部协商一下，调出来当年的案件，查查看，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微把从如意的过往里，看到的东西，跟沈将军和岳和章，简单的总结了一下。

岳和章先是愣了一下，又是恍然：“怪道我竟不知道有这么个案子，原来是刑部查办的。”

刑部高于开封府衙。

府衙日常办理的案子，都会誊抄一份卷宗交给刑部。

但刑部跃过开封府衙办的案子，卷宗便自己收起来了，这也没到岳和章手里。

他也曾听闻过，锦乐坊出过案子，可事情交给了刑部，他就没有再过问。

沈将军愕然：“那如意说了，柳夏是谁害死的了吗？”

宣微摇头：“这案子好像到了现在还悬而未决，刑部那边也一直没给个说法。”

岳和章听到这儿，倒有些狐疑了，“这么大的案子，若刑部一直悬而未决，应该要上承三司啊。”

三司，就是大理寺、督察院和刑部。

刑部一直没有查清的案子，会转交三司一同查理。

这是本朝的规矩。

开封府衙应该也会得到一份邸报，帮忙协理，但岳和章不记得，有这份邸报。

要是他见过这份邸报，应该会记得这个案子才对。

那就只能说明，刑部并没有向其他部门通报这件案子。

宣微对这些倒不清楚，四年前，她还没来这个鬼地方呢，便耸肩道：“我也不清楚刑部那边是怎么处置这个案子的，总之如意还没听说过，刑部给了定案。”

岳和章捋着胡子，沉吟道：“看来我还真有必要去刑部调出一下这件案件的卷宗。”

沈将军对这些同样不明白，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牵扯上了多年前的旧案，不由皱眉问道：“柳夏的死，跟今天锦乐坊坍塌，有关系吗？”

宣微瞥了沈将军一眼，幽幽地道：“如意说，她在绣坊坍塌前，和其他绣女一起，在绣房里看到了一副绣品，是一朵红花，底布乃是人皮所造，被人认出来，乃是前几日，锦乐坊死去的一个绣女小娟，肚子上缺失的皮肉，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便有人往外跑有人回房躲着，没多久，绣坊就坍塌了，而在坍塌时，如意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岳和章眉心跳了跳。

宣微：“准确的来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抹魂魄……”

岳和章福至心灵，“是，柳夏的魂魄？”

宣微颔首：“没错，就是柳夏。”

沈将军瞠目结舌：“不可能啊！柳夏不是死了吗……不对，你，你们说如意看到的，是柳夏的魂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魂魄呢？再说，就算有鬼吧，光天化日之下，鬼怎么可能出来？”

“如果鬼魂怨气足够重，白天对她就没什么威胁，尤其是正午的时候。”宣微淡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岳和章有所察觉，“怎么了？”

宣微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看屋里的如意和那两个还活着的绣女。

她忽然问道：“锦乐坊现在有多少绣女？”

“大概十七八个吧。”沈将军道。

宣微：“除了她们几个，剩下的都没救出来？”

“嗯，暂时还没救出来。”沈将军回答道。

宣微眯了眯眼睛，“不对！回锦乐坊！”

语毕，宣微就急匆匆地拔腿，往锦乐坊跑过去。

岳和章愣了一下，和沈将军对视一眼，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