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微跟在岳和章身后,出了桓国公府。
衙役还在外面等着。
岳和章便径直走过去,问道:“好端端的,锦乐坊怎么会坍塌?是主楼坍塌,还是什么部位坍塌?”
衙役回禀道:“是主楼,以及绣娘们住的绣楼。”
岳和章一听,眉心紧皱,“很严重?”
衙役神色凛然地点点头,“小的刚从锦乐坊那边过来,大约……死伤了大半。”
岳和章心头一跳,“死伤了这么多人?”
衙役嗯了一声,“不仅如此,锦乐坊近期不是在赶制,年节时,要送给太皇太后的经幡吗?这事儿,还是太子殿下接下来督办的,如今绣娘都死了,这经幡肯定来不及制作了……”
太皇太后是当今陛下的祖母,圣上从小是在祖母面前养大的,与太皇太后祖孙情厚,前两年太皇太后仙逝时,圣上大哭了三日,辍朝七日,普天之下同悲,为了让太皇太后能够去往西方极乐,圣上便让人每年在太皇太后冥诞前,制作经幡,请相国寺高僧诵经再焚烧,给太皇太后增添福祉。
从这就能看出来,圣上异常珍视经幡的制作。
今年特意交给了太子,让太子监管锦乐坊制作经幡。
这时间上本来还是有富余的,太子可让人精心制作,可过了这么长时间,现下距离太皇太后冥诞,不过半月,锦乐坊却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那些经幡必定也毁了。
想要再找人做,怕是都来不及。
到时候,少不得问罪太子殿下。
一想到这儿,岳和章脸色就不大好。
宣微不知就里,便问了一句:“这经幡很重要?”
岳和章朝她点点头,让衙役前头带路,走在后面,私下里把经幡和太皇太后的事儿,告诉了宣微。
宣微闻言,眸色闪了闪,“在这节骨眼上,还是距离冥诞没多少时间的时候,锦乐坊出事了,大人觉不觉得,太凑巧了?”
岳和章一顿,朝宣微看过来,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破坏,想让太子失去圣心?”
宣微淡笑:“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随口一猜。”
岳和章沉吟着,却觉得宣微说得很有道理。
在这节骨眼上,锦乐坊出事,那就相当于是在背后,捅了太子一刀子。
圣上要是知道,来不及赶制今年给太皇太后的经幡,到时候太子被训都是小事,只怕圣上以为太子殿下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迁怒于太子,使得太子失去圣心,那就难办了。
思及此,岳和章愈发着急,带着宣微匆匆赶去锦乐坊,查看损失情况。
他们甫一到锦乐坊所在的街区,远远地便看到一篇狼藉,一片残垣废墟,横亘在他们面前,附近的商户和住户行人,一个个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都是在看热闹的。
岳和章沉着脸,让衙役拨开人群,带着宣微走到锦乐坊面前,就看到锦乐坊的主楼已经坍塌,先帝亲赐的匾额都被砸成了两半。
他打眼往里一瞧,就看后头的几处绣楼,也是坍的坍,存放丝线的仓库,还算是完好。
在一旁守着的京畿守备军头领,看到岳和章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岳大人。”
宣微看了一眼,那将军长得倒是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副忠厚相。
岳和章也朝他回了一礼,“沈将军,这里面的情况?”
沈将军微微摇头:“不太好,里面时不时的还有东西会砸下来,现在救人都不方便。”
因为他们的将士也是性命,总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能进去救人。
是以,他们整个救援速度就放缓了很多。
岳和章皱眉,神色焦灼:“那本官可否进去看一看?”
沈将军闻言,还是摇头,“里面情况复杂,到处都是坍塌的东西,太危险了,岳大人现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岳和章凝视着锦乐坊那一片残垣废墟,眉头紧皱。
在岳和章和沈将军交谈的时候,宣微也没闲着,她站在一旁,打量着锦乐坊。
起初,宣微真的以为,锦乐坊在这个时间点出事,肯定是人为,冲着太子来的。
但现下站在锦乐坊外,宣微就感觉到,锦乐坊里盘旋呼啸着的阴气很浓重,这一点也不像是普通人为案件了。
宣微思及此,不由问了一句:“不知里面可有救出来的活口?”
沈将军听得宣微的声音,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打量了宣微一眼,朝岳和章问道:“岳大人,这位公子是?”
“哦,这位是江南道解元,宣微,柳太傅的学生,今日是太子殿下,吩咐她与我一道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她要问什么,但凡沈将军知道的,便都与她说吧,不妨事的。”岳和章才想起来还没介绍宣微,便赶紧介绍了一下,末了还加了一句,提点沈将军。
沈将军了悟,朝宣微拱了拱手,“沈之和,见过宣解元。”
宣微打千行礼:“沈将军客气,叫晚辈宣微就好。”
沈将军颔首,才回答起宣微上一个问题,“之前我们京畿军的人,确实救出来了几个绣娘,或多或少都有些受伤,但性命无碍,只是……”
岳和章:“只是?”
沈将军看了看左右,朝岳和章走近一步,道:“只是那些绣娘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如今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乱语,我等想要问一下,她们可知什么地方还埋着人,她们都说不出来。”
原本要是知道什么地方埋了人,这救人的速度,就能精准加快。
沈将军就特意去问过。
可惜,那些绣娘什么都说不清楚。
宣微心里狐疑,插嘴问了一句:“胡言乱语?”
岳和章朝沈将军看过去。
沈将军低声道:“就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说什么,有人来报仇了,又说不管她们的事,放过她们云云,乱七八糟的。”
岳和章一听,却和宣微对视了一眼。
他怎么不觉得这话是乱七八糟的胡话?
宣微眸色深了深,继续问道:“那,那些绣娘现在在哪儿,方便带我们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