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益见宣微坚决要个事实真相,要不然,就不帮她,一下子抓住了衣摆,满脸不安。
过了几秒,他一咬牙道:“我,我说还不行吗……”
宣微淡笑,“洗耳恭听。”
刘益看着陆老爷子和陆景州也是一副等他说话的模样,咬了咬牙,才看看:“那,那个玉镯的主人,我确实认识……”
刘益跟他们说,玉镯的主人,叫做柴美云。
是他在乡下时,定的未婚妻。
柴家和刘家也算是世交,用刘益的话来说,这桩婚事,就是指腹为婚。
刘益还没出生,两家就定下了这婚事。
可刘益并不喜欢这个柴美云,也不喜欢父母这样草率定下的婚事,等到年纪渐大,他又一门心思沉浸在学业中,更没时间去柴家提亲什么的,就跟父母说,把这婚事退了。
谁知道,柴家并不同意。
柴美云听说之后,更是亲自来找刘益。
而当时,刘益已经来了京城,住进这别院,柴美云找到这的时候,刘益惊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找过来的。
刘益说,他当时见柴美云居然跑过来找他,心生恻隐,又见柴美云衣衫单薄,满身风尘狼狈,就让她先进了屋子,洗漱一番再谈。
等到两个人都坐下来的时候,他就直接说了,他要退婚,不喜欢这种指腹为婚的婚事。
柴美云一听,却当场摔碗摔筷子,哭死哭活不肯退亲,只说她等了刘益那么多年,绝对不能退亲,非要嫁给刘益。
刘益也是气愤,觉得和柴美云说不通,就甩袖走人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柴美云在他屋里上吊了。
“我,我回来的晚……”刘益捂着脸,满脸后悔痛恨,“等我回来的时候,她身子都僵了……我是怎么都没想到,她性子这么倔,竟会上吊。”
“这件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陆老爷子沉声叱问。
刘益抖了一下,“我,我没敢说,我怕一说,罪名都要怪到我头上了……”
闻言,宣微眯着眼,问道:“那柴美云的尸骨,你是怎么处置的?”
“……我……”刘益再次支支吾吾起来。
陆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踹了刘益一脚,“你还不说!”
刘益身子歪在地上,也不敢抱怨,连忙跪直了,才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把她给埋了……”
“埋了?”宣微扬眉。
刘益点了一下头,“就,就是埋了……我不敢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怕让人知道了,会把柴美云这条人命塞到我头上,到时候我有嘴也说不清,我就把她给埋了……悄悄埋得,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原本想着,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柴美云是死在我房间里的了……”
陆老爷子瞪大了眼睛,“柴美云的死,你也不曾跟她家里人说,就自己独个儿瞒了下来?”
刘益瑟缩着点点头。
陆老爷子气的差点撅过去,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刘益,实在是忍不住,抡起拐杖,打了刘益一棍子。
刘益吃痛的叫喊起来。
陆老爷子气急败坏,“你还有脸叫?!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独自瞒下来,还把人家就那么埋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就这么不当回事?”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收的学生,竟然是这么个心狠的!
且不说,是刘益订了婚后,又后悔想退婚,本就失约在先,只说柴美云死在他房间里,他也不通报也不告诉柴家人,就当做没发生似的,把人给埋了。
独独这一件事,便是足够心狠了!
但凡有点恻隐之心的,哪能让柴美云客死他乡,魂魄无处可归,孤苦无依地一个人埋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
更关键的是,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瞒得这样好,一点风声都不露!
刘益苦哈哈:“我,我就是怕夫子生气,才没敢说……而且,夫子你知道的,这春闱在即,眼看着就剩几个月了,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和人命官司牵连上,我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陆景州淡漠:“为了你所谓的前程,你就把她人之死,如同一阵烟似的,当做没发生过?”
陆老爷子一听,也是更生气。
刘益缩了缩肩膀,也不敢说辩解的话。
宣微见状便问道:“那镯子,就是柴美云的?”
“是,我看到她戴着过。”刘益道:“当时……我把她的尸骨放下来的时候,那镯子不知道掉到了哪儿,事出紧急,我也来不及找,就先把她的尸体带出去埋了……”
“埋哪儿了?”陆老爷子喝问。
刘益低着头,“就,就埋在城外的林子里。”
陆老爷子真心要被气个半死,指了刘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益也不敢吭声。
宣微问道:“所以,那镯子是柴美云的,很有可能是柴美云心生怨恨,留下来折磨你?”
刘益拼命地点头,“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好端端的,我……我怎么会被什么阴气缠上?”
陆老爷子气的发笑:“便是人家缠上你,那也是你活该!”
刘益方才重新腾升起的气焰,一下子又弱了下去,“夫子说得对……都,都是我的错……可,柴美云已经死了,夫子你总不能看着我也去死吧……”
陆老爷子噎了一下,还真说不出,让刘益去给柴美云抵命的话。
毕竟柴美云是自杀,又不是刘益所杀,纵然这里面有刘益退婚引起的缘故,但也罪不致死。
思及此,陆老爷子只能压下心里对刘益的不满,看向宣微,“子美,纵然他不成器,但这句话却是对的,已经死了一条人命,总不能也看着他去死,便是他死了,也救不回柴美云了,不如先救下他,日后由我做主,让他娶了柴美云,让柴美云的牌位进刘家,由刘家供奉,再让他日后好好侍奉柴家父母,你看可好?”
刘益一听,刚想说,他怎么能娶一个死人。
但还没等他说,陆老爷子就瞪了一眼过来。
刘益顿时缩了一下脖子,连忙道:“夫子说得对,我一定会尽力补偿柴家的。”
瞥见刘益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宣微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自杀的人,能有多少怨气和恨意,至于这样夜夜折磨刘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