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燕燕的斥责，谁都说不出来辩解的话，是不敢也好还是惧怕柳春荣和三叔公的势力也好，他们总归是做了包庇的。

燕燕见他们不说话，反倒更占上风，她指着这些人，看向宣微，“你看见了？他们一个个，自己都没办法辩解，你还要护着他们？”

宣微看着燕燕眼里闪动的恨意，忽然问道：“非要他们全村死绝，你们的恨意才能消散？”

“是！”燕燕肯定地一点头，恨意汹涌，“我全家被他们害死，他们就该为我一家陪葬，全部都死了才对！”

她身上那些魂体，都跟着附和，一时间鬼嚎漫天。

不少小孩子窝在大人的怀里，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宣微见状，忽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非但没哭，反而睁着眼瞅着燕燕，她将那小姑娘拉了过来，送到燕燕面前，“行，那你杀吧，我就看着你杀。”

那家的大人，原以为宣微是来救他们的，救他们孩子的，听到宣微这么说，尖叫起来，就要冲上来抢回自己的孩子。

宣微冷喝：“按住他们！”

一旁的衙役，晓得这话是对他们说的，反应过来，上前拦住了那些涌动的人。

“你把孩子还给我！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她还是一个孩子啊，她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把她给我！”那家父母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宣微却充耳不闻，她将小姑娘推到燕燕面前，“不是要杀吗，杀吧。”

小姑娘怯生生的，闻言，眼里迅速包了一包泪，要哭不哭的。

看到她这样子，燕燕眼神晃动了一下，不敢置信，“你，竟然要我杀她？”

“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杀光这个村子里的人吗，她应该也算是这个村子的人吧，既如此，你杀了就是。”宣微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燕燕怔住，不知道是被宣微太过离经叛道的举动吓到了，还是面对小姑娘的眼泪，无法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小姑娘哽咽了一下，带着哭腔道：“姐姐，我认识你……”

燕燕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那天在村长家里，我给你送过包子……”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弱弱地道。

燕燕才想起来，她那时候被困在柳春荣家，柳虎非但欺负她，为了驯服她，还不给她饭吃，那天她父母被打死的时候，柳春荣家乱糟糟的环境下，有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走进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透着怯意，给她手里塞了一只包子，就迅速跑了。

那算是她在柳家屯，唯一接受过的温暖。

尽管那个包子，她没吃，但一直记在心里。

燕燕凝视着那小姑娘，身上的煞气平复了一瞬，“你就是那个小丫头？”

“姐姐，你想起来了？”小姑娘见燕燕认识她，反倒不哭了，她往前走了一步，竟然像是想去拉燕燕的手。

燕燕却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小姑娘面上骤然失落，“姐姐对不起，我那个时候还小，救不了你……”

她以为燕燕是因为恨她，才不愿意让她亲近。

可她那时候才四岁半，对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那么懂，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村长家有个可怜的姐姐吃不上饭，她就在晚饭的时候，偷偷藏了一个包子，想去送给那个姐姐，但村长家忽然闹了起来，好多人拿着武器在打人，她吓得躲在角落里哭，好半天才摸去了关着姐姐的地方。

燕燕当时看到自己父母被打死，她又重新被关了起来，满眼恨意。

她怕极了，所以丢下包子就跑了。

回去之后，她有和父母说过，那个姐姐好可怜，但父母俱是叹息，他们在柳家人口稀少，一家就三口人，地也少，一向说不上什么话，不被人欺负就行了，哪敢去帮燕燕，得罪整个柳家的人，只能把这些事瞒下来。

燕燕看到小姑娘伤心难过的表情，怔了怔，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我，我不是恨你……”

小姑娘却道：“姐姐，是我不好，没有帮到你，你恨我也对。”

燕燕有点慌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样的话。

宣微却在一旁催促着，“你不是要杀人报仇，无法原谅这些人对你们遇害的事视而不见吗，那就动手啊！这些人确实有错，见死不救，甚至包庇，也是死有余辜，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的仇就能报了，何必犹豫呢？”

燕燕闻言，猛地看向宣微，一下子了然，“你是故意的！？”

故意把这个和她有些渊源的小姑娘拉出来的？

可宣微怎么知道，这小姑娘当年给过她一丝温暖，她自己都没能认出来，这小姑娘是当时给她包子的小丫头。“故意的也好，无心的也好，这些重要吗？尽管他们这些人，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无法为了你们奋不顾身，得罪全村全族，但他们确实是做错了，你不原谅他们，我能理解，把人送给你杀，还不好吗？”

宣微眨眨眼，一脸无辜。

听到她轻慢的语气，好像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燕燕怒道：“可她没有害过我！”

“但她当年也没能救你，也没能传信出去，不是？”宣微反问。

燕燕语气一顿，“她当年还小……”

“是啊，还小，和她一样，当年年纪还小，甚至没出生的人，不都在这吗？也有当年年事已高，寡孀独居的，更有胆小怕事不敢闹腾的，每个人都有理由，可他们确实都没管你，所以有没有理由，不是不重要吗？”宣微淡淡一笑。

一旁的村民纷纷含恨地瞪着宣微，不救他们就不说了，为什么还要撺掇着燕燕杀了他们？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燕燕却听出来了宣微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说，这些人迫于各种原因，实则无辜，我不应该杀他们是吧？”

众人才一愣。

宣微嗤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要杀人的是你，我把人送给你杀，你怎么还想那么多？要杀就杀呗，反正和我无关，你爱杀就杀，对着她先动手最好，直接斩断你那最后一丝不该存在的怜悯，就和柳春荣三叔公一样，只要杀人，满足自己的私念就行了呗，管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