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微出了林老太爷住的院子，刚到前厅，岳和章便正好带着人到了林家大门外，派人进来传消息。

林老太爷一宿没睡，精神不好，今日就不跟着去开棺了，只让林晋华和宣微跟着。

得了岳和章的消息，林晋华就和宣微一并出了林家大门，和岳和章汇合。

岳和章照常寒暄地朝林晋华拱拱手，“林大人，还请你带路。”

“岳大人客气，事关我林家，都是应该的。”林晋华勉力笑笑，便带着岳和章一道往城外去。

岳和章朝宣微略略颔首，“你也跟着吧。”

宣微应了一声，便跟着一群人，一道出发去林家祖坟。

……

林家祖坟在城郊的庄子上，岳和章带着人，跟在林晋华身后，直接进了林家祖坟，来到胡氏的坟前。

岳和章这次确实带了三名佛僧来，挖坟之前，还让那三位佛僧坐在一旁，诵经安抚亡灵。

确实对林家格外优待了。

林晋华虽然不满，也挑不出错来，只能看着岳和章让那些衙役，挖开了胡氏的坟包。

宣微站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看着。

岳和章派了十几个衙役一块挖坟掘墓，用最快的速度，挖开了墓，露出墓葬里面的棺材。

林晋华看得眉头一皱。

岳和章却转过头来，像是很客气似的，询问道：“要开棺了，林大人没意见吧？”

他能说有意见吗？

林晋华拱了拱手，“但凭岳大人处置。”

岳和章便道：“既然林大人没意见，那就开棺吧。”

此言一出，便有衙役拿着铁锹，撬开了棺材上的棺钉，露出里面的尸骨来。

因为时间太久，那尸骨同样白骨化，但外头套着的寿衣，却没有完全腐化，从衣着来看，林晋华敢确定，这尸骨是胡氏的，因为这寿衣是他当时亲自给胡氏穿上的。

胡氏性格温厚，跟林晋华在成亲前，便在祭酒大人的寿宴上见过一次，林晋华被她的温柔和才华吸引，成了这桩婚事，林晋华在婚后对胡氏也很好，加上胡氏温柔，善待下人，孝敬林老太爷和林老夫人，在林家风评一向很不错。

尤其是胡氏死时，还是因为，为了给林晋华生孩子，又死在两人相爱之时，林晋华悲痛不已，亲自为胡氏清洗、梳妆、入殓。

所以昨日他才那么肯定，胡氏的尸骨一定是在林家祖坟里。

但今日看到那尸骨所着衣物之后，他就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彻底安下心来。

岳和章看了一眼尸骨，便朝林晋华问道：“这尸骨，林大人可认得？”

“白骨难辨，但尸骨上的衣物，乃是我当年亲手为我妻穿上的，错不了。”林晋华肯定地道。

岳和章捋了捋胡子，看向宣微，“子美怎么看？”

“舅父说得对，白骨难辨。”宣微只重复了一句。

岳和章却点点头，“说的不错，如今已是一团白骨，寻常人如何分辨？来人，叫仵作过来。”

他一声令下，便有个提着小箱子，如同大夫似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走了过来。

岳和章吩咐道：“你是开封府积年的老仵作了，本官信任你，烦你看看这尸骨，是否是因难产而亡的。”

“大人客气了，小老儿自当尽力。”仵作应了一声，便着人先将尸骨移了出来，他让小徒弟铺开一张布，让人将尸骨放在布上，一块块的查验。

宣微扫了那些尸骨一眼，目光在触及尸骨上一个小小的钉眼后，她猛地眯起眼来，却没开口，只是看着。

林晋华也在一旁看着，对检查尸骨，他是实在没什么经验，只能看着仵作翻起一块块尸骨。

大约过了三刻钟之后，仵作站起身来，朝岳和章行了一礼，“大人，这尸骨之主生前并非是因难产而亡的，而是遭受毒打致死。”

“你这老货胡说！”林晋华一听，便瞪着眼，喝了起来，“玉兰是我元妻，在林家一向颇得人望，所有林家老人都知道，我们夫妻甚是恩爱，她怎会是遭受毒打致死，你这分明是污我！”

“林大人莫要着急，听仵作细细说来。”岳和章十分淡定的看了林晋华一眼。

林晋华一噎，方才气急了，忘了岳和章还在，现下只能憋着一口气，没再吭声。

岳和章便朝那仵作说道：“你继续说。”

“这尸骨的主人，不但并非难产而亡，生前也并未生产或怀孕过。”仵作再次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这越说越离谱了！玉兰怀孕待产，那是我们林家有目共睹的，怎么会……”林晋华再一次跳脚。

宣微按住他的胳膊，淡声：“舅父，前大舅母的事，自然是真的，仵作所说是在说，这尸骨并非前大舅母的，你明白吗？”

闻言，林晋华一怔，满脸愕然，“怎么会不是……当时是我亲自将她入殓的呀！”

“可从现在的迹象来看，这尸骨生前曾遭受毒打，这是胡舅母没有经历过的，且这尸骨生前连怀孕都没有过，自然和胡舅母的特征也不符合，只能说明，她不是胡舅母。”宣微陈述道。

林晋华脚步一晃，“怎么会……”

“子美说的不错。”岳和章肯定地朝宣微点点头，随后道：“这位仵作师父，是我开封府多年的老师父，办过许多离奇大案，他的结论绝不会错。”

林晋华只觉得头晕目眩，不可能这三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岳和章捋着胡子，道：“看来，林家昨日挖出来的那具尸骨，有极大可能是胡氏的尸骸，只不过胡氏原本该在这棺材里的尸骸，为何被人挖出，又随便掩埋了一具尸骨，放在这里，倒是还有很多的内情啊。”

林晋华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说不知情，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完全蒙掉了，怎么都没想到，这里不是胡氏的尸骨。

那尸骨上面的寿衣，分明还是他给穿上的。

怎么就不是胡氏了呢？

林晋华正想着，岳和章却朝他看过来，“听闻林大人昨日在家里闹了一场，责怪起现在的大夫人，指摘她派人来过胡氏坟前，似乎动了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