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微闻言,淡淡一笑:“大表兄,人和人之间最初都是无冤无仇,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便有了仇,你懂吗?”
林厄一怔,“你是说我的存在威胁到了旁人的利益,所以才要害我?”
宣微温厚的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大表兄别往心里去。”
“到底是谁要害我?”林厄猛地咳了几声,抓住宣微的手,“这方子的事,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怕是很难查到是谁要害我了,是也不是?”
“打草惊蛇相对而言,还有一句话叫做引蛇出洞。”宣微拍着林厄的手背,扶着他在床上躺好。
林厄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听懂了,“你刚才故意叫柯大夫来,就是让他心有警惕?”
宣微低声:“一个大夫而已,不会没道理的去害大表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谁收买了,现如今有暴露的风险,他必定会去找幕后的人问个计策,或是改变药方或是再做其他,一旦他去找人的话,就能顺藤摸瓜,查到背后的人是谁了。”
林厄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表弟真是厉害。”
“我也只是略试探一下,未必能有个好结果,还得大表兄找个信得过的人,暗中跟着那柯大夫,看看他都和谁来往。”宣微谦虚道:“若没个好结果,大表兄可也不要怪罪我。”
“你能跟我说这些话,我已经很是感激了,咱们说是表兄弟,却只见过这一面,你肯仗义执言,我心里记着这份恩情,若我有来日,必定会报答表弟。”林厄面色又白了几分,气喘吁吁。
大概是身体真的过分虚弱,略说了几句话,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无恙见状立即去取了热水来,让林厄喝下缓一缓。
林厄却抓着他的手,低声道:“无恙,你从小跟着我,我这院子里,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你知道我的意思。”
“小的明白,少爷放心,我一定死命盯住那柯大夫。”无恙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扶着林厄将热水喝下。
见林厄那模样今晚是睡不好了,宣微偷偷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安神符,卷成线香的模样,递给无恙,“你把这安神香拿过去,点在屋子里头,可以让大表兄晚上睡得舒服一些,也好恢复点精神,往常我若病得难受睡不着,都是用这香的。”
无恙见那香有点古怪,但听宣微这么说,便还是接了过来。
宣微便冲林厄福了福身道:“那大表兄先休息,我也先回房了。”
林厄疲倦地略点点头,“如今病体缠/绵,无法亲自送表弟了,表弟勿怪。”
“大表兄言重了,那我就告辞了。”
宣微拱拱手,便带着福儿走了出去。
福儿跟着宣微走出清风苑,就忍不住低声问道:“表少爷,当真是有人故意要害大少爷吗?”
知道她是林老夫人的人,宣微并不避讳她,“左右那药方是有问题的,现在就看那柯大夫到底是真无能还是有问题了。”
福儿心下有了个计较。
宣微带着她踏入了青竹园,刚进去,就发现冯妈妈在。
看到宣微回来,等在院中的冯妈妈便笑道:“表少爷回来了。”
“方才去大表兄院子里走了一趟,妈妈怎么在这等我?”宣微走过来,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疼爱表少爷,一会儿不见就想得慌,托老奴过来请表少爷去叙叙旧说说话。”冯妈妈笑呵呵地道。
说话?
林老夫人这么晚叫她过去,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说话。
宣微还记得,这原身怎么就从女孩儿变成了男孩儿,其中还有林老夫人的一番手笔呢。
宣微大约猜到林老夫人要找她说什么,笑了笑,“那感情好,我也甚是想念外祖母呢,劳烦冯妈妈带路吧。”
冯妈妈欸了一声,便笑呵呵地带着宣微朝林老夫人住的居安堂走。
宣微到时,林老夫人的屋里点着不少蜡烛,亮若白昼,她正脱了外袍,歪歪地躺在拔步床上,见宣微进来,便朝宣微招了招手,“子美,来外祖母身边坐。”
宣微点点头,乖觉地走过去,在林老夫人身边的空位坐下来。
林老夫人握了握宣微的手,“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想当年你出生的时候,第一个瞧见的还是我,那时候你才巴掌大一点,跟小猫儿似的,如今都长成大孩子了,还有了出息,时光过得是真快。”
宣微附和的笑笑,原身出生时,林老夫人是在侧的,随后才对外谎报她是男孩儿,当时宣林氏因为得知宣微的父亲在外身亡的消息,震惊之下早产加难产,宣微出生的时候,只在娘胎肚子里呆了七八个月,瘦弱不堪,林老夫人原本还以为养不活的。
谁知现如今孩子倒是出息了。
她拍着宣微的手背,压低了声音道:“外祖母知道你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可你娘的也不好过,你娘心眼实,认死理,认准了你爹,就不愿意再改嫁,我原是想着让她把你那几个姐姐留在宣家,让她改嫁算了,也好过日后孤苦无依,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可她不肯,外祖母只能出了这个糊涂主意,让你撑起你娘的脊梁骨,你懂外祖母的意思吗?”
宣微点点头,“孙儿明白。”
“你到底和寻常哥儿不同,这些年的日子对你来说,肯定十分难熬,心里指不定多恨你娘,但外祖母也不能怪你,只能说,好孩子,要恨恨你外祖母我,别怪你娘,都是我逼着她走到了这一步。”林老夫人说着,眼圈还有点泛红:“你娘是真不容易,你家那位老太太性子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娘还有我们林家撑着腰呢,可连生三个女儿后,你家老太太还不是动辄拿她立规矩,总是说些无后为大的话,让你娘下不来台,若当年不那么做,你娘和你以及你那几个姐姐,都没好日子过。”
宣微淡笑:“孙儿真的明白,我没怪过我娘。”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天一见到你,你一不诉苦二不埋怨,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大主意。”林老夫人摸了摸宣微的头,柔声道:“不过好孩子,你听外祖母一句劝,你一日是男子,这一辈子就只能是男子。若他日,你进了官场,若是被察觉,便是杀身灭族之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