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麟像是想起什么来，他猛地道：“对！有声音，佩儿进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琴声，然后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佩儿在我面前宽衣……”

佩儿，就是那天晚上给他送汤的婢女。

“那在你动手前呢，有听到这声音吗？”宣微追问了一句。

楼明麟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我，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宣微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品着自己的花茶。

陆元州见她不语，楼明麟又着急的慌，便帮忙问道：“子美，明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碰到了艳鬼。”宣微慢条斯理地道。

陆元州和楼阡陌却瞪大了眼睛。

楼明麟心里一颤，“艳，艳鬼……？”

“你自己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你自己不知道？到现在还在瞒着，我只能说，你想死的话，何必来烦我？”宣微瞥他一眼，语气微凉。

楼明麟一怔。

楼阡陌立即朝他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瞒着呢，有什么就赶紧说啊！”

“我……”楼明麟支支吾吾，还不肯说似的。

宣微意兴阑珊地伸了个懒腰，“罢了，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若不肯说，今晚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官学休息了，告辞。”

说着，宣微就要站起来。

“我，我说，我说！”楼明麟着急起来，将隐瞒的事情和盘托出。

楼明麟前些时日，早在宣微还没来苏州城之前，有一天，楼老爷考校他和楼阡陌兄弟俩的才学，要他们背诵中庸其中的一篇文章，楼阡陌顺顺当当地背完，偏偏楼明麟死活背不出来，两相比较下，楼老爷就把楼明麟骂了个狗血淋头。

楼明麟本就不服气，在爹娘心目中他总是比不上楼阡陌这件事，同时心里也明白，他确实比不上楼阡陌，可总是被这样拿着处处和楼阡陌比较，楼明麟心里只会更烦躁，被骂完之后，便愤怒地踏出了家门。

他也没处可去，就在路上瞎晃悠，直到傍晚，从城东晃悠到城西，又从城西晃悠到城南的兰月坊时，碰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脚步匆匆，似乎没注意到楼明麟，和他撞了个正着。

楼明麟本来大怒的，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笑颜如花，一下子就被勾去了魂，也没顾得上再发怒，柔声细语地询问起来，那姑娘要去什么地方。

姑娘说，她姓罗，来街上买东西时与家人失散，想找到家里人。

楼明麟心里藏着一股邪火，便说要送姑娘去寻自己的家人。

罗姑娘感激不尽，最后在楼明麟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家的仆人，临别前，她将头上的一支发簪，递给了楼明麟，邀楼明麟去她家中作客。

楼明麟本就爱罗姑娘的美色，见她通身气派和装扮也不像是寻常人家，想要结交，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当真收拾妥当，按照罗姑娘留下来的地址寻了过去，是一处很气派的宅子，但等楼明麟走进去之后，他才发现那是一座荒宅，不仅是荒宅，宅子里面放着的还全是棺椁。

他吓得失声尖叫，连忙从那里面跑了出来。

但从那之后，他总感觉有人在指挥自己做什么事，脾气完全不受控，有时候不是他自己想发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要害他，所有人都不安好心，仿佛他都亲眼看到了，那些人讥讽他不如楼阡陌的笑脸，和拿着刀子逼迫他的神情。

在业生身上，他也看到了这些，所以下了狠手，想要打死他，让业生再也说不出来讥讽他的话。

包括今天，那些人和他吵，他感觉到所有人都在讥讽他，都在夸楼阡陌比他强，他恨！

恨意之下，就做出了那些举动。

楼阡陌听到这儿，完全愣住，他没想到自己对楼明麟的影响那么大。

楼阡陌知道楼明麟不喜欢他，也知道是因为他们俩总被放在一起比较的缘故，却不想因为这些，楼明麟险些出了事。

陆元州和杨士新也没想到楼明麟还有这种遭遇。

瞥见楼明麟那一脸颓色，宣微倒是很淡定，“是你自己跑出来的，并没有什么东西为难你？”

“没……”楼明麟现在想起来还后怕，“我，我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她应该不是想杀你，而是想折磨你。”宣微道：“包括让你被父母更加厌弃，背上人命。倒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可爱呢。”

听得宣微笑着叫那东西小可爱，陆元州和楼阡陌只觉得不寒而栗。

相比之下，杨士新都淡定了，反正在宣微身上做出什么来，他都不觉得意外。

陆景州则一直没出声，若不是看到他这个人还坐在这里，周围的人还要以为这里是一片空气，什么都没有。

楼明麟面色惨白，被宣微和自己的回忆吓得不轻，抖抖索索地道：“那，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她真的不会杀了我吗？”

“谁知道呢，这就是猫和老鼠的游戏，也许玩腻了，她会给你个成全。”宣微举杯，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

众人：“？？？”

大兄弟能不能不要把这么恐怖的事，说得那么轻松！

就好像在谈什么美女有多漂亮似的。

楼明麟抖得更厉害了，几乎快哭出来，“你，救救我吧，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敛意说了，你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

“我有办法但不代表我一定会救你啊。”宣微挑眉一笑。

楼明麟激动地站了起来，“为，为什么，你有办法为什么不救我？是因为我之前得罪了你吗，我都道歉了，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那么想救你吗？”闻言，宣微喝尽了杯里的茶，笑意不改地问道。

陆景州默默地给她茶杯里又添了一些。

但现在没有人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楼明麟懵然，不知道宣微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救了？

不就是因为，他得罪了宣微吗，还能是什么？

“因为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