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再次一震,旋即低下头来,他知道这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翻出大天去,要查却也不能牵连到其他几位皇子。
现在其他皇子们,都在互相角力。
若是太子一党触及了他们的利益,难保其他皇子不会联手,到时候反倒会害了太子,惹得朝堂动荡。
因此这案子只能摁倒在京城以外,能查的都查了,不能查的碰也不能碰。
何源默了一瞬,有些黯然地道:“下官明白了。”
“何大人也不必沮丧。”宣微劝道:“早晚有一天,所有人和事都会被清查到底,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何源朝宣微感激地一笑,不知为何,宣微这么一说,他心里有底多了,总觉得她既然说了,那就一定有这么一天。
何源道:“我明白了,不会误了太子大事。”
柳太傅欣慰地看了宣微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何大人能这么想最好不过,最迟三日,圣旨便会抵达苏州城,到时候这案子还得有劳何大人。”
“太子看重,是何某的荣幸,这些都是何某应该做的,太傅客气了。”何源拱手。
柳太傅继续道:“到时候陆大人会协助你,有什么事,你直接与陆大人说。”
陆知州和何源都应了一声是。
随后,陆知州道:“成远会协助我查办此案,何大人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问他,他也是最先接触此案的人。”
何源点点头,朝陆景州一抱拳。
陆景州微微颔首。
柳太傅见状,笑道:“这案子就交于你们了,至于你——”他抬头望着宣微,“乡试没多久了,你就好好读书吧,待你在乡试一举中第,我就带你去京城,拜见太子。”
“是,夫子。”宣微乖巧地应了一声。
柳太傅点了点头,越看这个学生越是满意。
长乐楼一案,几人谈得差不多了,宣微便悄然起身,出去找视真。
今日是她把视真带来的,结果带来知州府以后,她各种忙碌,反倒把视真一个人撂在府里,当真是对不住视真。
……
宣微找到视真时,陆元州正带着视真在园子里闲逛,问询视真是哪家的公子,当听闻视真是三清观弟子时,陆元州颇为惊讶,正在问视真这道门子弟怎么会认识宣微。
视真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宣微走了过来,朗声笑道:“敛意兄,我这小道长脸皮薄,你这么再三追问,回头把人问跑了,我可饶不了你。”
半开玩笑的话语,拦住了陆元州还想问的心思,他回头看着宣微走过来,抱拳笑了笑:“我只是好奇,这小道长怎么会认识子美罢了。”
“要说这事,那是我不对。”宣微笑道:“我忘了跟敛意兄说,我是道门外家弟子,记过名的,与视真认识,也是自然。”
陆元州了然,又有些不解,“子美怎么当了道门的外家弟子?”
“这不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不好养活吗?”宣微无奈地笑道:“我娘不知打哪听来的,说是记在道门名下,就有祖师爷庇佑,等满十四岁后便会安然无恙,如常人一般了。”
陆元州闻言,失笑道:“好像是有这个说法,我有个同窗,小时候也被寄养到了庙里,过了十周岁才回到了家中,父母为了孩子,总是信这样的偏方。”
“倒也不尽然是偏方。”宣微道:“我小时候确实体弱多病,现而今身体着实好了许多,鲜少再生病了。”
陆元州附和了两句,这事就算揭过了。
视真松了一口气,倒也佩服宣微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说得跟真的一样。
要不是他知道,宣微不是什么外家弟子,他都差点信了。
随后,几人闲聊了几句。
视真在门派里呆的时间久,为人正派且沉闷,不怎么会为人处世,聊天也不会。
大多数都是他在听,宣微在与陆元州聊。
视真都佩服宣微了,不管陆元州说什么,她都能够跟着聊上几句,尺寸有度,君子之交,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闲聊几句后,陆景州也跟着寻了过来。
看到陆景州出现,陆元州打趣道:“你怎地也过来了?没在厅里陪几位大人?”
“大人们之间有私事要谈,我不便在侧。”陆景州温声道。
陆元州笑:“难得我爹竟同意你出来。”
听得陆元州话里有些醋味儿,宣微想起,方才陆知州留下了侄子却把儿子支开的一幕,玩味儿地朝陆景州挑挑眉。
陆景州温和依旧,“伯父念我丧母不久,对我自然多有迁就。”
这话是在回应陆元州的问题,也是在说,方才留下他,是因为迁就他的缘故,并非是为了旁的。
算是给陆元州一个台阶下。
陆元州倒也不是咄咄逼人,但年少心性,不得父亲重视,又明白自己确实比不过陆景州,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痛快。
闻言,他便讪讪一笑,没再问下去。
陆景州也不再说什么,是望着宣微道:“几位不妨去我屋中坐坐?”
“好呀。”宣微都站累了,一口答应下来。
陆元州闻言,看了一下时辰,道:“你们几个去吧,我得出去一趟。”
“兄长现下要出门吗?”陆景州随口问道。
陆元州道:“约了几个同窗,去看花灯,时间差不多了。”说着,他望向宣微,道:“晚些时候我就回来,到时候我带子美去叶家。”
“那敛意兄便去吧。”宣微颔首。
陆元州朝几人一抱拳,“少陪。”说完便提步走了。
几人目送他离开后,便随着陆景州去了他的房中。
陆景州虽是借住在知州府,但陆知州确实是拿他当成儿子一样疼爱,他的房间收拾得很是妥当,清淡文雅,又不是年少气息。
他一人住的是三连间,中间是会客之地,左侧做了书房,右侧做了卧房,看着颇为好看。
带宣微和视真进了屋,陆景州让他们随意坐下,便拎起一旁炉子上热着的水泡茶。
没了外人在,视真放松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他和陆景州见了多次,自然不比见外人那么拘谨。
宣微和视真坐在矮几前的软垫上。
陆景州旋即上了两杯茶,放在他们面前,“尝尝看,这是我去年收的梅花,用雪水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