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焦灼的杨士新,看到宣微那淡定自若的模样,忽然觉得,可能是自己过分担心了,他撇撇嘴,“行吧,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宣微冲他笑笑,抬起头看向吴家宝和谢志远二人,“行啦行啦,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
吴家宝和谢志远点点头,把自己随身带过来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打算走人。
宣微像是想起来什么,侧目对陆景州道:“我二叔还在后面更衣的围房吗?”
“应该是。”陆景州点点头。
毕竟没见到宣振兴出来,这个节骨眼上,他只有可能在后面更衣的围房里。
宣微便道:“那我去找他。”
陆景州,“我带你去吧。”
“那就麻烦成远兄了。”宣微对后面的围房,所在位置不甚清楚,闻言,谢了陆景州的好意,并没有拒绝。
陆景州便率先转过身,带着她往后走。
知道他们是去找宣振兴,杨士新便带着吴家宝和谢志远到百花岭外的停车道上,等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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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振兴就是个普通人,且有点胆小,愕然遇上了鬼,他确实吓得不轻,宣微和陆景州到围房的时候,他换了身衣裳,但依旧坐在长凳上发愣,双眼没有一点焦距。
宣微和陆景州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反应过来。
“二叔。”最后还是宣微先唤了他一声。
宣振兴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似是又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宣微和陆景州之后,他神情才有所平复,但声音还是沙哑的。
“是,是子美和成远啊。”
“二叔,诗会散了,我们也该回家了。”宣微微笑道。
宣振兴恍惚了一下,“诗会散了?怎么这么快?”
寻常赵县令办诸如此类的诗会雅集,没有一天是不会散场的,今日这才多久?
“是不是我……我离席,县令大人生气了?”宣振兴着急地问。
宣微道:“不是,是王兴贵那边出了岔子。之前害你的那个雪娘,是王兴贵派来的,如今被县令知道了,正在彻查这个案子。”
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宣微索性和宣振兴说了实话。
一听到雪娘这两个字,宣振兴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旋即他迟疑地看着宣微,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忍不住,弱弱地开了口。
“子美,你怎么回事……我看那雪娘好像还怕你……”
一个鬼,怕一个人。
这简直比撞鬼还让人觉得可怕。
宣微早知道宣振兴有此一问,并不意外,她稍稍直起身子,直视着宣振兴,意兴阑珊地道:“二叔,有些事,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没意思了。今日的事,你受了惊吓,回去让人煮一碗安神汤给你,睡一觉,忘了今天的事情最好。”
宣振兴看着宣微,怔怔的出神,总感觉眼前这个人,他陌生的很,并不是他那个胆小怯懦的侄儿。
尤其是那泰山崩于面前,都岿然不动的神色,更不像。
宣振兴捏紧放在膝上的手指,跟宣微对视了几秒,竟有些怕他的收回目光,缓缓点点头:“我,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不会再提起。”
“那就好。”宣微露出一抹笑,“那二叔,咱们回家吧。”
宣振兴知道诗会散了,在这坐着也没用,府衙那边估计还有很多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便点点头站起身,跟着宣微和陆景州往外走。
但走了两步,宣振兴又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宣微,目光闪烁,迟疑地开口,“子美啊,不管怎么样,万事以自己为重,有些法子,不是咱们碰的起的。”
宣微挑起眉峰。
宣振兴语毕,便沉默地转身,走出了围房。
宣微琢磨了一下,才明白,宣振兴是怕她走邪门左道的路子。
思及此,宣微轻嗤了一声。
陆景州瞥见宣微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淡声,“我们也走吧。”
宣微闻言,敛了敛神色,换上一张温吞的笑脸,跟陆景州一块,走出围房,跟在宣振兴身后,往百花岭外的官道走过去。
百花岭内是小道,马车都停在外头的大道上。
宣微和陆景州过来时,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陆家和宣家的车架还在。
瞥了一眼陆家的马车,宣微想起来一件事,侧目看向陆景州,问道:“对了,之前听赵县令说过,你也要去苏州官学?”
“嗯。”陆景州淡漠地点头。
“那么就是说,咱们以后还得是同窗了?”宣微挑眉。
陆景州闻言,睨着她,“不愿?”
“非也非也。”宣微晃晃手指,“不是不愿,只是没想到。不过,苏州路远,要是可以和成远兄作伴,也是件好事。”
宣微萌萌地笑笑,实际上,她还真不愿和陆景州继续做同窗。
这个人心眼太多,让宣微总有一种,随时 会被他看穿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陆景州沉静深沉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看穿她口是心非,却没有拆穿,只道:“子美说的是,来日去苏州官学,你我便一路同往吧。”
语毕,陆景州没给宣微说话的机会,就钻进了自家的马车里。
宣微:“……”
她那只是客套话,什么时候说,真要和陆景州一起去了?
皱了皱眉,宣微看到陆景州把车帘都放了下来,也不好上前纠缠,便不大高兴地钻回自家车架里。
杨士新等人一直在等她,看她沉着一张脸进来,杨士新便问:“怎么了?方才见你和成远兄过来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一脸的气?”
宣微舒展了下眉心,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王兴贵让人心烦。”
吴家宝闻言,并不意外,也道:“确实!没想到王县丞居然是这样的人,家里人打死了雪娘,他不但不管,还包庇,竟然还让雪娘来害子美的二叔,太可恶了!”
谢志远附和,“是啊!哪有这样的父母官。要我是子美,刚才就不该拦着雪娘,直接让雪娘咬死他算了!”
“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宣微靠在马车壁上,懒散地放松下来,“雪娘已经是鬼了,就得受阴间制约,若她手上沾染了阳间性命,别说轮回,甚至还得受七七四十九年的正午万箭穿心之苦,直至魂飞魄散。”
“为了一个王兴贵,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