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韩译舟看到言伊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她不愿拂他的面子，却也不喜欢总去那种离她很遥远的上流社会的圈子。开玩笑，名书法家的真迹什么的，起拍价就得上百万，她的年薪都不够这样造，难道真的去坐在那里当一个安静的花瓶吗？

只怕到时候会因为无法融入他们撒钱的世界而浑身不自在吧。

言伊仍然笑着，落落大方地拒绝他。

“还是不要了，我眼界粗陋短浅，好像品不出那些名家字画的味道来，反而白白占去一个席位。还是就给那些真正会珍惜字画的人吧。”

女孩俏皮地眨眨眼:“也希望你能顺利拍到心仪的拍品。”

话都说成这样了，韩译舟如果再坚持就是强人所难了。他无比后悔自己太心急了提醒了言伊拍卖会需要经济基础这个事实。

默默地叹了口气，男人遗憾地摊摊手。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你了，等下次遇到更有趣的场合我会再来邀请你的。”

“好呀，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

女孩也不拘谨，仍是大方道谢。在他们俩说话的期间，席之夜一直一言不发，处在自己的消息居然如此滞后让韩译舟这个讨厌鬼抢先一步的懊恼里，没想到这家伙弄巧成拙，竟然被言伊拒绝了。

一贯高冷的男人在心底偷摸放了个烟花，故作矜持地护着言伊的头顶将她送上车，连眼神都不曾给过韩译舟一个，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汽车屁股。

被留在原地喷一脸尾气的韩译舟:“……”

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男人仍然保持着给言伊的完美微笑，心里却在狠狠嘲讽席之夜。

既然言伊不喜欢拍卖会，他自己约不到，席之夜也不可能约到！

“喏，就是这些，关于你那便宜弟弟的前半生，全在这里了。”

“啪”地一声将一个塑料文件夹扔在魏如星面前地桌子上，宋野倒在软软的转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累死我了，工作都这么忙了，还要给你调这些，我看你纯属是想累死我。”

男人露出贱贱的笑:“怎么样，星星，给你宋野哥按摩按摩？”

“滚滚滚。”

魏如星看都不看他一眼，暂时搁下了手中的工作去翻看那叠文件。

那些纸上事无巨细地标明了楚浩宇从小到大做过的事，当然只记录了那些闹出大动静的事——比如小学时候咬伤了同学的一只耳朵被勒令退学啊；比如初中的时候养父出车祸死了他偷了赔偿金请了一堆同学去开洋荤吃西餐，被养母吕梅大闹西餐厅啊；比如高中时勾搭校花被校花男朋友叫了一堆小混混打断两根肋骨休学半年等等，直把魏如星看得啼笑皆非。

“这就是他的生活？我的天，真够丰富多彩的。”

女人揉揉鼻梁，失去了耐心:“楚浩宇这生平履历只配当个厕所读物，看它纯属浪费我的生命。”

“别呀。”

宋野伸长了胳膊，大手一张按住了她准备合上资料夹的动作，冲她挤眉弄眼:“你再往后看看，有刺激的，不看损失很大。”

能有什么刺激的？

魏如星怀疑地横了他一眼，翻过一页。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浑得很，但这个高考成绩居然相当不错，居然还考上了一所名列前茅的大学——

对于这个，魏如星持观望态度，毕竟她从不相信楚浩宇那个德行能在分心程度那么大的情况下考个好大学。

宋野没骗她，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果然成功地让魏如星睁大了双眼。

言伊？是她想的那个言伊吗？

他居然和言伊谈过恋爱？

魏如星想起了之前言伊被诬陷杀人的案件，被害人正是吕梅，楚浩宇的养母。那是他们还通知了楚浩宇来了解情况，他并没有透露自己认识言伊这一点，看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故意隐瞒了。

但是，既然他们曾经谈过恋爱，他又为什么这样绝情呢？后来凶手来向他们自首后，楚浩宇也并没有因为凶手伏法而激动。

魏如星的食指摩挲着纸页的边角，皱着眉若有所思。

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她对楚浩宇和言伊都了解甚少，这两人的性格她也不清楚，很难将这种不对劲具体化，只能作为一种朦胧的感觉存在。

“没想到吧？你那弟弟还和咱们办理的案件有关联，居然还和嫌疑人谈过恋爱。”

宋野长腿一伸，交叠地搭在了桌沿。

“你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吧？既然谈过恋爱为什么装作不认识？那个自首的人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根据这些资料看，楚浩宇和他养母的关系并不好，抓住真凶的时候也没表示没露面，为什么指认言伊的时候那么激动嚎啕大哭说他妈死的好惨？”

宋野摩挲着下巴短短的胡茬，浓密的眉也皱了起来:“可惜这个案子后来转到老赵手里不让咱们处理了——否则可能会挖出点什么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了然二字。

宋野示意她继续翻:“你再看看，你那爹把他认回去了以后他的骚操作。”

大肆挥霍、到处留情、经营公司，还想重新将言伊追回来。

魏如星想起陪着言伊来报案的男人，在人群中最突出的存在，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这样的一个人是席氏的总裁，是本市排名第一的钻石王老五，是财经新闻和杂志经常会提到的精英人士，有着毫不逊色于明星的外貌和身材，还有着令无数女人心驰神往的地位财富——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会体贴地为女孩开门关门；会在言伊是犯罪嫌疑人时毫不顾忌避嫌这个问题，为她要一块毯子；会为她保释；还会为她轻轻理顺被掖在衣领里的发丝。

魏如星又想了想楚浩宇那副狗仗人势的模样，目光中嘲讽还带着同情。

虽然不知道席之夜和言伊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楚浩宇看起来真是毫无胜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