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席之夜早已经大致猜出了一切。

现在看来，黎夏晚应当是听了黎城的劝，再加上看到了韩译舟和言伊的亲密状态，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希望攻略韩译舟了，所以及时止损，转而到他这边来。

男人只觉得面前的这一切荒唐又讽刺。

这是爱吗？不，黎夏晚和黎城一样，都是利益和虚荣至上的人。

比起虚无缥缈并且需要花费心思经营和维持的爱，他们兄妹俩更需要的是简单粗暴的利益关系和婚姻关系，那样才足够长久，足够牢不可破。

比如黎夏晚，发现自己在韩译舟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到头来一无所获，急忙转过头来想要抓紧自己，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归根结底，是她在突然出现的言伊身上体会到了危机感。

从前的席之夜眼睛里、心里只有黎夏晚一个人，也只会护着她一个人，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作妖、践踏他的真心。

然而言伊出现之后，席之夜的心思在长久的得不到回应之后，开始慢慢地偏移。他在言伊那里体会到了幸福和愉快的情绪，以及付出得到的回报，所以他越来越重视言伊，甚至不惜为了她而去训斥黎夏晚。

至于韩译舟就更不必说了。他本来就对黎夏晚不假辞色，随着她越来越变本加厉的“骚扰”早已对她厌倦到了极点。

在言伊刚出现时，或许韩译舟的目的是利用言伊来刺激、躲避黎夏晚的直球攻击，但是现在看来……

席之夜想到这里，眼神暗了一瞬。

韩译舟恐怕是真的对言伊有感情了，只是不知道言伊的想法，会不会和他一样。

黎夏晚见男人一直不说话，有些沉不住气了，急切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坐在了席之夜身边。

“之夜哥哥……”

她出门之前听了黎城的话，特意将美甲卸掉了。白嫩素净的手试探着去抓席之夜搁在膝头的手。

然而男人借着松领带的动作，轻巧而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他关注了黎夏晚这么多年，对她的喜好他还是一清二楚的，何尝不知道她今天无论是妆容还是指甲这种小细节，都是在悄无声息地向言伊靠拢的。

黎夏晚因为他的动作僵住，很快，新的眼泪源源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她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之夜哥哥……你别这样对晚晚好不好……你这样晚晚会害怕……”

席之夜终究还是不忍。

他从桌面上的抽纸盒中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好了，这里人很多，别再哭了。”

黎夏晚没有接，只是向着男人的方向微微倾了倾身体，意思不言而喻。

席之夜没有帮她擦眼泪，转而将纸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背上，语气依然平静无波。

“你不需要向我忏悔，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

黎夏晚听出了他的疏离却装作不知，她在出来前黎城就说了，席之夜一直就是个骄傲又自我的人，之前为她不管不顾的付出已经是他的破例了，现在不接受她的回头是可以理解的。

黎城劝她念在席之夜之前对她掏心掏肺的种种，要把姿态放低一些，只要能将席之夜感动并且拿下他，其余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到时候，席之夜再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按他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半路后悔。所以黎夏晚心里面再有情绪，也得先按捺住。

她不管不顾地双手抓住了席之夜的手，声泪俱下地哀求。

“不，不，之夜哥哥，晚晚这次是真的醒悟了……”

她一咬牙，仿佛十分艰难地说:“我知道译舟哥哥已经和言伊走得很近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了。但是你不一样，之夜哥哥，你不一样。那天你说不让我再进席氏，后面也很少再理我了……晚晚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重要……才发现如果没有你的生活，晚晚一点也不开心，这种感觉胜过了一切，连译舟哥哥拒绝我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黎夏晚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声音低而婉转，每一个字都带着泪水和恳求。

“之夜哥哥……你曾经……问过晚晚是不是愿意和你结婚……”

席之夜眉梢一跳，几乎立刻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刚才黎夏晚的那些话无论是真是假，他没有触动是假的。

然而这种触动，只是对人这种感情复杂的动物的感叹，并不是因为黎夏晚的话而感动，继而重新回到以前那种予取予求的状态。

席之夜发现，最令他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不是黎夏晚态度的变化，而是现在的他竟然对她的这些剖白生不出快乐的情绪了。

说白了，如果放在几个月之前，黎夏晚对他说要放弃韩译舟和他在一起，那他一定会高兴得不知所措，更不忍心这样晾着她让她哭。

然而现在，哪怕黎夏晚方面说她爱的认识他，他的心中也很难掀起波澜了。

人都是会变的，哪怕他曾经以为他永远不会变，也只是他以为。

席之夜有些抗拒她说起这个话题，直接站起了身。

“不早了，我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黎夏晚也站起身，大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了男人身边。

“之夜哥哥……晚晚知道你怪我……怪我曾经那样不把你放在心上……但是，但是你能不能给晚晚一个机会，晚晚现在喜欢的是你，想要和之夜哥哥一直在一起。上次你问我愿不愿意和你结婚，晚晚之前的回答不算数了，现在的回答是……”

“晚晚愿意。”

她泪盈于睫，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温柔而脆弱的笑。

“之夜哥哥，晚晚愿意。”

席之夜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手上却坚定地将黎夏晚推离了自己。

他苦笑着:“晚晚，你不必这样。我之前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出于自愿，并没有想要以此来道德绑架谁。”

黎夏晚心中一喜，认为他已经因为她的话有所软化，忙不迭地点头:“之夜哥哥，晚晚知道的，你一直是默默守护着晚晚。只是现在晚晚想通了，想要给之夜哥哥一些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