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天颜心里也不好受。
白南玖一直悄咪咪惦记着赶紧把媳妇儿带回京、娶到手,便顺势提议边游玩边回京,只不过这样得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可能没法在京城过春节了。
沈天颜这边倒没有任何压力,只不过白南玖那边有些难搞——他的祖母和外祖母都恨不得天天伸着脖子往大门外盯着,就盼着自己的乖乖,啊呸,顽劣不堪的孙儿回来。
尤其是外祖母,老人家平时清俭得很,每次春节不光红包要包大大的,给孙子买什么奇珍异宝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对此,白南玖一直是这样对他的狐朋狗友们炫耀的:你们谁家不是子女儿孙一大堆,哪怕长辈有一百两银子,分一分每个人到手也就寥寥。嘿嘿,小爷我就不一样了,就算我外祖母只有五十两,这五十两都是我白小爷的!而且我不仅有外祖母,我还有祖母,我还有我爹……更何况!他们每个人还不止只有五十两哈哈哈。
白南玖从不缺钱花,他本来也没觉得几百两压岁钱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一看到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瞬时就得意起来了。
果然,快乐是对比出来的。
但相比丰厚的压岁钱,白南玖还是觉得能和沈天颜单独出来游山玩水这件事儿更有吸引力。
更何况,等他回去,该是他的还是他的嘛。
本来沈天颜也不该是个缺钱的,要说奢靡,沈府比镇国公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沈府可是连洗脸盆都是玉器做的。
但不知李老头是咋想的,一个月只准沈府给一两银子“生活费”,说他的徒弟就得按他们玄门中人的规矩来。
本来沈天颜还以为李泉箓是个苦修,高风亮节的很,谁知道他虽断然不要沈府的“嗟来之食”,但整天却靠自己的双手与“智慧”去招摇撞骗当神棍赚钱?
因此沈天颜很多年都没再体验过一掷千金的奢靡生活了。
这次跟着出手阔绰的白大少爷,她可真的是吃喝不愁了——养了三年的小狼崽终于来“乌鸦反哺”了这不是。
于是她果断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下两人是真的过二人世界去了,李泉箓才不想跟着两个小屁孩。
更何况,现在南方天星异动,正是师门所在,恐有大变故,他还是得去看一看。
师门……他已经至少有三十年没回去了啊。
当初选择来到北方边境,就是想要离那个地方尽量远一些,现在终究还是要回去,都是命啊!
李泉箓对此只字未提,只是让沈天颜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蛋——沈天颜甚至从来都不知道李老头还是个有门有派的人。
只不过她在离开前问师傅知不知道妙以真人是谁,李老头的表情很是奇怪,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沈天颜少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天颜:……乱七八糟的事情?
死老头子,年龄越大,脾气反而越来越古怪了。
腹诽了一下,沈天颜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陪狼崽崽去玩啦~
从靖远县回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春城”叫汴州。
因地形地势原因,这里四季如春。哪怕是冬季最冷、距离汴州不到五百里的呼兰镇还在滴水成冰的时候,汴州的温度也得在十度上下。
沈天颜和白南玖本来准备在汴州呆上个十天半个月的,等最冷的那几天过去了再启程。
可不幸的是,俩人在从呼兰镇赶往汴州的中途,马车被摔散架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马儿在上坡的时候脚下一个打滑,整辆马车都狠狠地撞向了旁边的一块巨石。
在撞上去之前白南玖便抱着沈天颜从马车中跳出,稳稳落在了地上。马儿倒也摔得不重,挣扎着起来后看样还能继续跑路。
只不过这豆腐渣马车……已经彻底四分五裂不能用了。
白南玖本来说要化为狼形背着沈天颜找到最近的驿站,但这里虽然人烟稀少,却仍会有人走这条路去汴州,如果被看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再者,两人一大堆行李,实在是不方便携带。
就在沈天颜犹豫时,她突然听到约千米远的地方有马车的声音——应是有人经过!
果不其然,一个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商队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沈天颜撑着油纸伞向商队最前面的人挥手,说明想要“蹭车”的来意,并表示两人愿意付“打车费”。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要去请示领队。
领队从马车下来后快步朝两人走来——亚麻色的头发,灰蓝色的眼珠,雕刻一般的五官,荷尔蒙满满的身材,赫然便是杨员外家之子、沈天颜在这里十六年为数不多的一朵好桃花,杨戍边!
见到是熟人就什么都好办了,杨戍边一声令下,车队里的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俩的行李搬了上来。
只不过因为马车数量有限,两人不得不跟杨戍边挤一个马车。
杨员外庶子众多,一直不怎么重视这个流着异族血脉的儿子。为了改善娘亲和自己的生活,杨戍边虽然才十五岁,就必须出来跑商队了。
他将外族流入靖远县的香料、兽牙等奇珍异宝拿去汴州变卖,再换些汴州的特产回去,如果路上没有遇到天灾人祸、拦路抢劫,虽不说大富大贵,但赚个上百两银子总是没问题的。
沈天颜看向一旁气鼓鼓的白南玖,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崽崽!你看看你都十七了,比人家还大两岁呢!别人都赚钱养家了,你每年还傻乎乎向长辈要压岁钱呢!
白南玖现在很不高兴。
他觉得原本都属于自己的目光被一个傻大个给夺走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傻大个头发和眼珠子的颜色独一无二?哼!他的发色眸色可比这个姓杨的好看多了!只不过为了掩饰身份不得不化作与常人无异罢了!
杨戍边对于沈天颜身边这个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阳刚”的男人也没什么好感,出于“雄性争夺雌性”时的复杂心理,他故意显摆似的剥了一个桔子递给沈天颜,却半路就被白南玖截胡了。
白南玖慢悠悠放进嘴里,皮笑肉不笑对杨戍边说了一声:“多谢。”
然后在杨戍边的目光下,泰然自若从人家面前的果盘中拿了一个柑橘过来,剥完后轻轻撕下一瓣递至沈天颜嘴边。
杨戍边: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天颜也很是无语。
她之前确实是对杨戍边稍稍“动了一点歪心思”,但那时毕竟是“自由身”,现在皇上的赐婚摆在那儿,其他的桃花还是干脆利落拒绝为好。再说,她也舍不得小狼因为这个不高兴。
于是她对杨戍边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稳重端庄的笑容,温婉道:“我还是吃我未婚夫剥的橘子吧。”
果然,杨戍边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他音量稍微高了两分:“未婚夫?”
白南玖听到这话得意快活极了,更是故意含情脉脉含笑看着沈天颜吃下自己手里的那瓣橘子。
谁知那杨戍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沉吟了不到半分钟就目光灼灼看向沈天颜:“那你要是悔婚了,或者嫁过去日子过得不舒心想和离,还可以嫁给我吗?”
靖远县本就民风彪悍,再加上杨戍边经常听他那个来自外族的阿娘,讲述族里“儿子娶后娘”“弟弟娶嫂子”的传统,他倒真不觉得嫁过人有什么。
杨戍边问得认真,白南玖表情就不大好看了。
沈天颜一把抓住身边想要暴起的白大少爷,尽量委婉地回应道:“这……不大合适吧。”
果然,做人还是不能太浪,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要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不舒心,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杨戍边委实有些疑惑,不喜欢了就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算是在靖远县这种事也不少见啊?
他是真心想要求娶沈天颜的,这姑娘长得撩人,笑起来也让人脸红。之前去府里帮忙,看得出来能力很强——只有和厉害的夫人一起经营,他们这个小家才会越来越好嘛!
而且杨员外很是敬重沈天颜的师傅,他若是能娶了沈天颜,必会得到父亲的青睐,阿娘在府里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些。
沈天颜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杨公子,之前在靖远县和你说的话我收回。那时我尚未有婚约在身,有些话说得太随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果不其然,白南玖一下就立起两只警觉的耳朵,心里的委屈和醋意就快大到都能让万里之外的白威远感知到了——什么!娘子和这个傻大个之间竟然还有一段他不知道的故事!
杨戍边能够独自带领一队人千里迢迢做生意,自然也不是个情商为负的,只是他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
沈天颜的意思他明白了,但心里却更是激起了一股占有欲:这么忠贞不渝的女人如果是他杨戍边的就好了!
因此虽嘴上表示了尊重,但他行为上却一直殷勤得很。
白南玖这个脾气,别说要和杨戍边坐一辆马车几个时辰了,就是一秒钟他都不能忍!
于是白小公爷“状似不经意”间提到了自己的祖父是镇国公,外祖父是太子太师,太子是他哥们儿。噢对了,镇国府的那个位子还是世袭的,真是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杨戍边一下子就蔫了,他在杨府被冷落多年,深知权势的重要。和白小公爷正面刚、抢女人……他赢不了的。
同时心里竟生起一股诡异的自豪感:他杨戍边看上的女人果然优秀!
或许等镇国公府没落了就能轮到他了?杨戍边暗戳戳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