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在沉没在什么温暖的河流之中，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像是坠了锤子一般，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可可……”

那个声音顿了顿，继续说，“是师尊对不起你，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因为自我逃避而受这么多苦了。”

苏可皱起眉头，她一想到自己上辈子曾经像个哈巴狗一样匍匐在灭族仇人的脚下，她就感觉自己很恶心。

“如今师尊也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生存下去的渴望，算是……”

她从未见过苏与墨这么低三下四的去求什么人，在她的记忆里面，她的师尊一向是高高在上的。

“算是，师尊求你了。”

这许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一点点的涌上了苏可的脑海，从小到大，她一直把苏与墨当成前进的道标。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师尊那样的人！”

昔日少女说过的话，也一点点的变得模糊起来，她要成为苏与墨一样的人？跟她一样偏执？还是要这样的不择手段？

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苏与墨是真的拿命在爱着她，他可以为了她屈尊降贵，在这里卑微如尘埃一般。

苏与墨的声音消失了，苏可意志又晕沉了下去，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计可施，这河流就像是要软掉她的血肉一样，把她的意志也一点点的消退。

尽管这样，苏可依旧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没了意志大概就真的要死了。

这世界可因为有她的存在而变得有半分不一样了吗？好像也没有，傅余年死了，平白还牵扯了薛子翊一条人命，自己原来什么都没改变。

反而还挑起了修仙界的内乱。

但是，她还是去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看到了不一样的人，发现了不一样的事，关于这些，她很知足。

就算就这么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吗？”花焱的声音从耳侧响起，她话语轻柔，像是这潺潺的流水。

“要不然呢？”苏可回答道，她惊奇的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我能怎么样？我现在马上就要死了。”

花焱叹了口气，伸出手，微凉的手指点在了苏可的眉心，“你现在看清自己的心了吗？我曾经跟你说过，他也说过，你会遇到一些人，你会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失去一些东西，单看你怎么去看了……”

苏可一愣，她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只看到放在前面的是一轮水镜，外面的一切都在水镜之中清楚呈现着。

“你觉得你父母的惨死是由于谁？”

苏可一愣，眼底闪过凶光，“当然是许迟迟。”

“那你恨苏与墨吗？”

苏可一愣，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苏与墨把自己抚育长大，告诉自己做人的道理，可他却走的越来越歪。

看到她的沉默，花焱嗤笑了几声，“你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为了你去拼了命做自己从未做过的事。”

苏可脸色一白，“他怎么了？”

“你死了，主动散去三魂，他要去九重天上拿灵芝仙草为你还魂续命，所以……你觉得他欠了你许多，欠了你平静的生活，可他却愿意去用命爱你。”

苏可脸色有些苍白，她眼神紧紧的盯着打坐的苏与墨，她眉头皱起，似乎想透过水镜去告诉他。

“还有那个无心之人。”

画面一转，露在外面的是顾凌霄的身影，而他现在脸色差得很，狐狸耳朵都已经露出来了，过了没多久就化成了狐狸的样子。

“他无心，却偏偏把那玉佩给了你，与你同生共死，”花焱说道，“你一死无所谓，倒是平白要了人家半条命。”

苏可身影一顿，看着花焱，“我想回去了。”

“你要知道，你活着很痛苦，活着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你因为它痛苦就去逃避，那你只能痛苦了，”花焱说道，叹了口气，“死是件很容易的事，单看你死的值不值了。”

“若是你死了，让亲者痛仇者快，那你死是要做些什么呢？”

花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在了这个幻境之中，“永远不要放弃生的希望，永远别忘记你是谁。”

苏可点点头。

水镜的最后场景，留在了魔宫之中，兴许是因为苏可很好奇自己死后楚星沉会做些什么，所以很期待的等着。

镜子那边一片黑色，像是浓雾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也可能就是根本就不想我吧，苏可想道，自己死了楚星沉应该很开心。

一片漆黑的场景之中，突然传来了楚星沉低低的叹息，像是压抑着什么痛苦，在那里叹息着。

“你怎么就死了啊。”楚星沉说道，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还没折腾够你呢。”

他……哭了？

她一直都很好奇，楚星沉为什么哭，他在自己面前哭了多少次，好像也没多少次，好像就连他被自己选择下岩浆的时候，他都没有哭，现在他却哭了。

因为自己死了吗？

可是，他跟自己没有关联，不像顾凌霄那么跟自己休戚相关，也不像是苏与墨那么偏执阴暗。

那他……为什么哭？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楚星沉的声音混杂着低低的叹息，让人有种听不清的感觉，“待在我身边不好吗？结果，居然把命都搭上了，还真是傻得可以。”

“可是，我就是……”

水镜的魔力消失了，楚星沉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完，苏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但是很快的她抬起头的时候，看着周围，空灵的环境，怕是司命和花焱为自己做的事。

还真是谢谢他们了，为了我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记住，我们可不是为了你，我们是为了整个修仙界。”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苏可一跳，她笑了笑，脑海里面似乎又响起了自己和楚星沉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