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环顾一圈,想看刘云霞在哪,问问她准备得如何了。
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廷坤,你忙你的去吧,下午让小郑来接我就行。”
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男人,至少有一米八,他的气质稳重,从外表上看不出具体年龄,五官非常硬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背脊挺得笔直,穿着一身军装,肩上两道杠。
《七零俏神医》的设定上架空得跟真正的七十年代已经几乎没关系了,谢菱也不知道书中的军衔是怎么设定的,但是看屋子一瞬间就安静下来,许多人盯着他的肩章,男男女女都露出仰慕的表情,也知道这应该是个不小的军官。
她往一边退开两步,不巧进门的那个男人也朝边上让开。
两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看到她的时候,眉毛微微一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是也没说什么,转身对后面的女人说:“那我先走了。”
原来他是送谢菱昨天远远见到过的冯丽芸来的。
小书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这就是反派傅廷坤,咦,他对你有厌恶值,厌恶值还不低,15…20了!”
说话间涨了5个厌恶值,这发展简直让谢菱莫名其妙:“我招他惹他了?”
小书的声音难得地低了不少:“估计是昨天见到你的时候第一印象不太好……”
谢菱想起了昨天路上遇到的那辆吉普车。
估计真的被对方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了。
女配的名声很差,那个打招呼的司机应该也不知道跟傅廷坤说了多少,才让他的厌恶值涨得这么快,居然见一次涨一次,什么都不干也会涨。
屋子里的人已经嗡嗡地议论起来。
“两道杠!那男的看上去才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啊!”
“是不是冯老师的儿子?听说特别优秀,一直在军营里,很少出来露面,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这儿见到。”
“天啊,他长得可太俊,这光靠脸都能进文工团了吧?”
“你想什么呢,人家早升团长了,哪用靠脸!”
众人的八卦声里,工作人员走了出来:“一号到十号的考生赶紧过来集合。”
谢菱看了看手里的1号号牌,当先走了进去。
巧的是,沈琴也在这一批人里。
谢菱回过头,正好撞上沈琴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里的7号牌,冲着这边无声地做了个嘴型:“倒霉蛋。”
平心而论,表演排在1号其实是一手很烂的牌,等于做吃螃蟹的那个人,成为了考官们打分的基准,分数很难高得起来,哪怕后面的应试者表演都不佳,大家也不会特地回头改分了。
而哪怕不跟1号比,在十个数字里,7号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号码。
谢菱没有理她,走到最里面站定了。
面试间里一字排开坐着七个考官,居中坐着冯丽芸。
初试很简单,发下来一张上面印着伟人诗词《卜算子·咏梅》的报纸,让大家先自我介绍,再做诗朗诵。
谢菱上台表演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怕排在第一位也一点都不怯场。
她本来就长得非常漂亮,一开口,吐字清晰、音色干净,声音里饱含情感,尤其朗诵到最后一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时候,情绪逐渐酝酿到了高潮,又慢慢地收了回去,结束得干净又饱有余韵。
对面坐着的好几个考官都不自觉地点头。
冯丽芸也很满意。
谢菱一站出来,她就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姑娘相貌、身段都好,气质也很从容,最重要的是眉眼长得很妩媚。
偏偏她又不是那种艳俗的魅惑,五官明艳,但是眼神清澈干净,里面有一股勃发向上的劲头在。
这次军事文化学院接受了军一区的委托,除了要给他们挑选、培训一支新的文工团,也有另一个目的。
为了庆祝过几个月的建国三十周年,展现新青年的昂扬风貌,学院里接受了上级任务,要筹备一个大型话剧。
这个活动最后会上大会堂给领导人们表演。
剧本是一年前开始准备的,早就七七八八了,但是里面有些演员却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尤其里面一个叫做云香的角色,是旧社会被压迫的□□,她受到我方影响之后,逐渐转变为一个愿意为国家、民族奉献自己的战士。
云香虽然是个配角,在话剧里的戏份也并不算多,但是作用非常大,她作为一个引线,用自己的改变成为了男主、女主蜕变的关键,也说明了在黑暗、吃人的旧社会,底层人民永远没有出路,只有打败了旧社会,才能在新社会获得新生。
这个人物的设置非常重要,可想要找到合适的演员,又太难了。
云香在妓院里被老鸨当做摇钱树,自以为能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上,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权贵眼中的玩物而已,不但没有任何尊严,连小命都捏在别人手里。
她被接连糟蹋之后,染上了不干净的病,还被老鸨逼迫接客,病入膏肓,死了甚至得不到一口棺材,直接被扔到了乱葬岗。
想要演出一个十七八岁就因为美貌与舞姿闻名全城的角色,长相首先就要能称得上“颠倒众生”,还要会跳舞。
这个谢菱眼尾细长上翘,内眼睑微微下垂,自带一股媚意,美得非常张扬,并且还有舞蹈特长。
冯丽芸默默地在1号上用红笔打了一个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没有人愿意排在第一个表演,可当第一个人太过出色的时候,对于后面的人来说,却又是一场灾难。
前后脚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也许是被谢菱的表演震慑到了,连着好几个人的自我介绍都不太流畅,诗朗诵更是干巴巴的。
等轮到沈琴的时候,她抓着报纸的手都有点软,朗诵的时候有两个地方都出现了明显的吞字和卡顿。
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表情都不对了,声音里甚至有点发抖。
不用看考官们公布出来的结果,沈琴也知道自己的表演很失败。
诗朗诵是最没有门槛的表演,却也是最容易被分辨出好坏的。
沈琴一早就打算进文工团,还特意找过老师教她练习过发声吗,两年前就进了合唱队里。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声音甜美、响亮,发现今天初试考的是诗朗诵的时候还暗自高兴了一下,觉得肯定没问题。
可一听到谢菱朗诵,她就开始慌了。
这个除了脸长得好看点,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谢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一样的字句,谢菱就能朗诵得铿锵有力,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感情热烈却不过分,听着感染力极强。
这样的水平,自己差得太远了。
也许是太过震惊于谢菱的表现,到了沈琴表演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卡错了一个停顿的点,导致后面所有的节奏都踩错了。
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考试,最后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发挥失常,沈琴后悔得不得了,仿佛被百蚁钻心,脑子里嗡嗡的,甚至没办法分心去留意九号和十号的表演。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诗朗诵结束,冯丽芸问:“考生们现在表演一下自己的特长,从1号开始吧,你刚刚说你学过古典舞?”
谢菱点了点头:“我试跳一支傣族的孔雀舞。”
她往前站了几步,估计了一下左右空间,做了个起势,腰往后一压,并不需要配乐,只按着自己心里打的拍子就跳了起来。
美是有共通之处,能让人产生共鸣的。
短短的两分钟的舞蹈,虽然没有任何大幅度的跳跃动作,谢菱光靠手指、身体的动作,就把孔雀的灵韵都表现了出来,还有那股精气神,仿佛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就在眼前,活灵活现的。
最后一个动作,她右手捏成孔雀翎的样子,原地反复旋转,身体柔软、舞姿曼妙,连衣裙下摆被风鼓起,美得就像一幅画。
这种美不但是艺术的美、孔雀的美,也有表演者的美,三种美交融在一起,令人心折。
当她把昂起的头低下,右手慢慢收回来的那一刹那,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呼吸声放缓。
沈琴长大了嘴巴。
她输了,心服口服。
平常的谢菱除了长相一无是处,可跳舞时、表演时的谢菱,却仿佛天生就是舞台的中心,整个人犹如在发光。
她很怀疑,自己的堂哥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谢菱的这一面,如果见过,他怎么能做到始终不屑一顾的?
沈琴对谢菱了解不深,只听说她不学无术,整天追着自己堂哥沈熠文不放,一边追求,一边又还跑去歌舞厅里鬼混,参加过许多联谊会,成为了大院里的笑柄。
然而看过她的表演之后,沈琴很怀疑自己听说的那些传闻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沈琴自己也跟着老师学过歌唱和舞蹈,可舞蹈实在太难了,她受不了那个每天练功的痛苦,最后才选了歌唱这条路。
歌唱虽然也不容易,每天都要练功,至少不需要□□上的疼痛。
旁人都以为表演的人光鲜亮丽,鲜少知道背后要付出多少。
能跳成这个样子,根本不是一两年就做得到的,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苦练,一天下来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还要整天追着自己堂哥沈熠文跑,哪里还剩多少闲工夫出去勾三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