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归一将话讲完,就干脆利落地退队,忙别的去了。
虞即扫了眼那长篇大论,只是凭他身上加起来都不够两小时的游戏经验,只看懂了狐不归想让这号留在原公会的意图。
至于招揽时许诺的条件,他既看不明白,也不感兴趣。
但他也清楚,哪怕这个号的装备方面已经对那几个混账玩意儿呈碾压性优势,单靠自己现阶段连技能都认不全的状态,也是不宜妄动的。
就在虞即感到些许棘手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显示出经纪人钱希的名字。
电话一接通,深知自家这祖宗性格的钱希就省略了所有的废话,开门见山道:“刚才《一线天》那边主动跟我联系了。我的问题是,上号的是你自己,还是小林?”
虞即也回答得简略:“是我。”
虞即历来话少,起初为了最大程度上保养嗓子,后来则是性格越发冷清,彻底养成了习惯。
钱希意外地顿了顿,忍住直接询问‘为什么’的冲动,稍稍迂回了些:“是有接下代言人邀请的打算吗?”
不怪他惊讶,而是‘网络游戏’与‘虞即’这两个词,实在叫人难以联系起来。
要知道虞即出道近十年,期间通告一个不跑,绯闻哪怕插了翅膀也沾不上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劲儿,简直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虞即已然功成名就,粉丝团体的忠诚度也早就固定了。他的懒惰固然少了锦上添花的混热度,但也省了他这个做经纪人东奔西跑公关的心。
只是时间一长,对方这种除了音乐以外漠不关心、浑然一个清心寡欲的仙人状态,偶尔还是会叫钱希夜里做个噩梦——生怕这人跟二十几年前那位重度抑郁而不自知的歌王一样,哪天一声不吭地就自杀了。
“没有。”虞即:“只是随便看一眼。”
钱希试探道:“其实你今年的专辑刚出过,除了两个月后为那几个品牌代言续拍一套宣传照外,还没有其他安排……你要是对《一线天》相关的工作感兴趣的话,我就联系他们把条件谈好一些。”
之前发来的合作邀约,只是对方不抱希望下的姑且一试。如果虞即当真要接的话,细节还有得谈。
虞即皱了皱眉:“不需要。”
等他将那几个匮乏素养的小兔崽子亲手教训过、达成关怀社会青年心理健康的目的后,新买的号也就彻底完成使命了,自然没必要再有多的牵扯。
钱希又拐弯抹角地探了几句,没能探出什么内容来,只好由虞即将电话挂了。
虞即打发走了满溢好奇心的经纪人后,随手将网页打开,踌躇片刻后,输入“驭影操作”的关键词进行搜索。
搜索结果中位于最上头的几条,赫然是那位曾跟驭影死磕、靠1V10一战成名的主播徒徒的视频链接。
虞即不假思索地点击了位于最顶上的那一条,结果进入的不是视频播放页面,而是主播徒徒的直播间。
徒徒在斗熊平台直播已经有五年多了,直播的内容全是当前热度最高的客户端游戏,因是较为少见的技术型主播,积累的粉丝数十分可观。
他起初主要靠接代练单子吃饭,现在混出了头,光靠那几个常驻直播间的土豪粉的打赏也能过得很滋润了。
不过他并不舍得在游戏里砸多了钱,自己的号折腾得并不上心,游戏体验当然不如上那几位土豪粉的顶级号来得好。
虞即进入直播间时,就看到一个在战场里大杀特杀的凌霄、以及右下角开着摄像头、小图里叼着烟漫不经心地按着键盘和鼠标的徒徒。
在《一线天》的直播分类里,徒徒热度称得上是前三的存在,哪怕是在工作日下午这种热度较低的时候,也有二十多万人在里头挂着。
虞即这个连注册都不曾的游客账号,自然无法引起的他的注意。
他兀自叼着烟,将摄像头界面熏得白蒙蒙的,嘴里还不时骂骂咧咧。
他开的是直播间的老板之一——盛世长安服里凌霄门派装评排第三的极品号,加上他不错的操作水平,在战场里的体验自然是顶尖的。
而看着主播在战场里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简直绞肉机一样的存在,也让观众看得热血贲张,嗷嗷叫爽,三不五时就刷几个礼物。
徒徒将烟随手摁灭,瞟了眼侧边,平板念道:“谢谢000老板送的100根辣条,谢谢狂潮老板送的10个牛肉干……”
辣条与牛肉干都是平台的打赏礼物,辣条1人民币1个,牛肉干10人民币1个,而不到100人民币的小打赏,徒徒压根儿就懒得念,只一句“哈哈也谢谢其他老板的礼物”就概括了。
他这些年态度上的变化,自然也招了不少黑子。
尤其是他在战场里大肆屠杀时,要是一个操作失误,让装备不如他的其他玩家杀了一次,便要针对性地反复杀回去,靠着装备和技术优势将人碾得复活点都不敢出、直到战场结束才罢休。
这种极端做法,自然让粉丝看得爽,而一些路人和黑子则要破口大骂的。
虞即便看着,这个光是看摄像头界面就让他感到喉头发痒的抽烟主播,在顺口感谢那几位老板的礼物的功夫,没顾上自己只剩下血皮,于是被个装备普通的玩家偷袭,下一刻化作白光,回了战场的复活点。
直播间里瞬间起哄地刷起了“菜”,“菜鸡主播”,徒徒随手又点了根烟,不屑嗤笑道:“给他脸了?看老子的。”
于是在复活回到战场中心后,徒徒操控着角色谁也不管,始终优先锁定着对面那个叫“硬核绅士”的号杀。
其实徒徒也看得出来,对方的操作绝不算差,更别提玩的还是最难操作的驭影。
但他上的第三凌霄的号在装备上存在绝对碾压,对面在他恶意针对下,可谓毫无还手之力。
在“硬核绅士”第五次化作白光后,徒徒冷笑一声,对着重新刷起了666的弹幕说道:“一个废物穷比,玩个垃圾驭影,除了混在大团里偷袭我还能干嘛?趁我感谢老板的时候搞我,真以为技术多牛逼呗。”
这话一出,粉丝自是附和,但也有黑子顺势刷屏骂道:“废物主播有脸骂别人穷比?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成天只知道上着大老板的号装逼。别人的号再怎样也是自己充钱弄上去的,主播这网络乞丐却狗仗人势,靠着驭影出名后就疯狂回踩你爹驭影,驭影难道是屠了你家满门?”
“有疯狗咬人,房管封一下。”将人封了后,徒徒不屑回骂道:“傻逼羡慕嫉妒啊?有本事你也找愿意让你上号玩的老板啊?老子拿脚玩过的驭影也比你强,快滚!”
看到这里,虞即蹙了蹙眉,退出了直播间。
至于徒徒的那些操作驭影的视频,他在见识到对方素质后,也彻底丧失了观看的兴趣。
不论这主播是真实性格如此,还是纯粹为了博取热度而扮演的人设,都已经令他反感不已。
虞即喝了口水,关上网页,回到游戏中。
他看了眼还被围着的‘文休和’,再切回‘一刀一个小朋友’处。
跟初出茅庐、游戏里无亲无故的‘文休和’不同的是,‘一刀一个小朋友’的左下角聊天频道,完全称得上热闹非凡。
虞即翻回来看时,势力频道还热烈讨论着刚刚昙花一现的‘虞即’。
他对别人如何讨论自己、自然是没有兴趣的,遂打开商城界面,准备先将这嚣张得单看都让他颇感不自在的游戏ID给改了。
购买‘更名券’,虞即正准备右键使用,密聊频道忽然冒出一条信息来。
[密聊][娘子]一吻便杀一个人:老哥在吗?
不等虞即回复,对方似是笃定他在线,很快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密聊][娘子]一吻便杀一个人:原号主是我兄弟,当时为了冲级,冲着结婚给的经验奖励结了婚,麻烦老哥你帮忙解一下。
[密聊][娘子]一吻便杀一个人:之前没在意这玩意儿,那傻逼卖号时又忘记解了,我准备变性,必须得离婚。钱我出,你来趟月老庙同意下就是。
[密聊][夫君]一刀一个小朋友:月老庙怎么去
一吻便杀一个人直截了当地发了个组队邀请,虞即进队后,又利用夫妻权限,发送出了传送邀请。
[系统]你的娘子[一吻便杀一个人]邀请你前往[月老庙坐标500.12],是否同意?
虞即点击同意后,当即进入读图界面,不出两秒,就来到了一处充满红线装饰、贴着红囍的庙宇前。
一吻便杀一个人废话不多说,径直发了离婚请求,虞即秒通过后,系统下一刻便刷出了他们因感情破灭而各奔东西的离婚公告。
见他爽快,一吻便杀一个人也心情不错,主动问道:“你怎么那么想不开,玩个驭影?驭影难玩得要死。”
一刀一个小朋友本身是佛系玩家,结果砸钱砸多了,嫌冲级太单调,心也骚动起来,想着多掺和打架的事。
结果就他那打打PVE还算凑合的操作,一到了操作要求骤然拔高的PVP世界,瞬间意识到世界的残酷。
自闭了大半个月后,就坚持不住要卖号,闹着换个好操作的凌霄或者腾云了。
想起之前狐不归也是这么戏侃,虞即:“据说单挑不错。”
“驭影如果玩得好的话,的确是单挑王……”一吻便杀一个人麻溜地买了变性道具,见状一言难尽地回道:“就是比较费手。”
众所周知,玩得好的驭影是牛逼,玩不好的驭影是憨逼。
见虞即不说话了,他也无意再打击这个九成是被损友坑着买号的萌新土豪,好心道:“你要想学学驭影的操作的话,光靠自己摸索是没用的。我倒是记得你公会里就有个驭影玩得不错的,好像叫‘硬核绅士’吧,你可以找他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