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指尖夹着的那张黄色符纸,轻盈、单薄,乍看宛如一根毫无杀伤力的羽毛,攻击起来不痛不痒,形同鸡肋。
——这是大多数弟子在观看他第一场斗法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如今,九场斗法已过。
见识了少年真正的实力后,再看到写满咒语的符纸,在场的众人几乎不用思考便能得出,那是他准备结束斗法的信号。
而他的对手,名为童弛的外门弟子,也在这时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一口巨大的铜锅!
用铜锅护在胸前,童弛做了个调整呼吸的动作,随后喝道:“来吧!”
看样子,是个主攻防御的修士。
结合从倪舜那边得到的情报,司岸已经猜出对手会使用的斗法方式,和他首场的“表演”有些类似,都是先等对手消耗灵气,再发动攻击。
然而这一场,他打算速战速决。
话虽如此,明面上,司岸依然不慌不忙,施展咒术前甚至还有闲心和围观的人群互动。
他朝白栀眠所在的方向投去个悠然自得的微笑。
见少女回了个更加绚烂的笑容,他的羽睫一颤,却加深了嘴角上扬的弧度。
童弛见自己的对手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激道:“有招尽管使出来,你还在等什么?”
闻言,司岸缓缓收回余光,与面前的童弛四目相对。
正巧错过少女表情变僵硬的那一瞬间。
从方才的目光接触中,白栀眠读出了一种胸有成竹的意味。
想到会输钱,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阿夜师弟对不住了!锅锅,你一定要挡下那一符的攻击!
白栀眠的视线牢牢盯住场中的两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童弛紧握的那口铁锅上。
丝毫没有意识到——
在她看不见的识海里,有一粒种子在蠢蠢欲动。
借着花籽的吸收,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司岸的体内。
这并非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接触到白栀眠体内的木系灵气。
上一回,借由那棵灵植传到他身上的灵气太过纯粹,导致其与自身的魔气相冲突,反而使得他受到反噬。
——但这也让他,当即舍弃了魔界长老们的所有提议,包括最佳方案牧月霜,去选择白栀眠作为灵花的归属者。
为了防止事故再次发生,进轻虚宗前,司岸强行将身体里的全部魔气封印到识海最深处。
他随身携带了不少写好的符纸,只要借助白栀眠给花灌输的养分补充灵气,便能催动符纸攻击。
而千算万算,他算漏了半点:白栀眠作为一个修为已经达到炼气后期的修士,实力竟能如此之弱。
弱到如果让她单打独斗,至多只能和炼气中期的修士抗衡。
并且还得是中期之中,较弱的那种;要是碰上修为接近炼气后期,或是已经达到炼气后期的弟子,她基本没有任何胜算。
因而他使出的符纸,攻击力也随之下降。
原本在知晓最后一场对手修为的那刻,司岸一开始的打算是避赛。
斗法小比的被选择者可直接跟裁判道明,他选择弃赛,但这也代表着,直接送对手赢一场。
若不是撞破白栀眠本人觉得他会输,他也懒得浪费时间跟这些炼气期的弟子周旋。
要知道,如果是在轻虚宗外,他只用一张手写的符纸,便可让一群分神期的修士丧失战斗能力。
念此,司岸的灵识扫过四周,却蓦然望见白栀眠识海中的那颗种子似要破土而出。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一瞬间,他看到掩藏在土下的种子忽地扭动起来。
像是打算挣脱某种束缚。
也许是感受到种子强烈想要生长的渴望,识海上空围绕着的丝丝灵气,竟一同朝下飘去。
司岸的目光一沉。
这粒花籽并非真正的天材灵花,自然不会有完整的灵智。
但它作为一颗中等灵植,也会在机缘巧合下,生出残缺不全的意识。
比如这一刻,感受到纯粹的木系灵气,它竟妄想将包裹在周围的全部灵气吸干!
司岸垂在另一侧的手动了动,意图借力压下那颗躁动不安的种子。
见少年的手倏然抬起,不知识海中正在发生动荡的白栀眠,竭尽全力喊道:“师弟,冲啊!”
这次的呐喊,比她前九场的分贝还要高上两三分。
她铆足了全身的劲,准备用气势,将必胜的信念传达给那位——
手里捧着一口大锅的童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