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霜好不容易挤到场地边沿，将怔在原地的白栀眠往后带了几步。

“眠儿，他们要开始斗法了。”

话音刚落，少女猛地回过头。

白栀眠适才反应过来，场地中央的那个弟子在叫的人不是她。

她低了低头，双手托住脸，视线在裙摆上打转。

差点就出糗了！

但只一瞬，心态又恢复如初。

怕什么！她好歹拿的是恶毒女配剧本，最不该缺的就是自信！

况且周围站了那么多人，不一定会有人看到她指向自己的动作！

然而，当白栀眠抬眸，视线触及场地中那个修长的背影，脑中霎时浮现出少年进场前的神情。

他……刚刚在笑什么？

少女两颊处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红晕，渐渐爬上耳际。

此时，符纸被撤去，她的耳朵里还时不时地传进些他人的对话。

“你觉得那个小白脸会赢吗？”

“肯定会输！我听章伞说，他已经达到炼气初期的最后一层了，打赢那个小白脸不在话下。”

“对了，你下注了吗？希望这个小白……”

同一个词重复的频率太高，引起了白栀眠的注意。

站在场中的少年，远远望去，也依然能看出他的肤色是近似病态的苍白。

这里是《问心》的书中世界，小白脸这个词也许在这有不同的含义……

但那些人话中明显的恶意调侃，让她听出了背后的实际意味。

想到方才还受过少年的帮助，白栀眠原本复杂的心情更加不爽。

她转过头，冲着身边几人大声道：“说谁小白脸呢？你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白，还是比你年轻啊？”

“知道为什么今日仙鹤都不从初登台上空飞过了吗？”

“还不是你们的嘎嘎乱叫让仙鹤以为这条空路被其他什么丑玩意给占了！”

白栀眠每说一句，音量就提高一分。

她拿出了曾经打游戏单排时，打开语音吐槽猪队友的气势：“真以为就你们长了张嘴会叭叭有实力的人从不需要靠嘴吹他会不会赢你们不能用眼睛看嘛——”

“还是说你们眼睛的技能点被用在别的方面那我也没看出你们有多强啊你看你头发都快熬秃了还是个外门弟子怪不得你们嫉妒阿夜年轻——”

白栀眠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讲完整段都不带一点喘气。

导致身旁的牧月霜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一连串的话已经像箭般“嗖”的射了出去。

“眠儿，眠儿！”牧月霜连忙将激动的少女拉到另一边，人群较少的区域。

白栀眠愤愤地转头，瞥见师姐眼中诧异的神色。

她自己刮了刮鼻子，心里叹道：哎，没想到曾是当代网瘾少女的她，竟还会在另个世界想起过去的那些猪队友……

帮她升级的技能点！

希望以后她接任务的时候，千万别碰到眼前的这些人！

白栀眠此刻羞怒交加的模样被牧月霜看在眼里。

她缓缓扫向场地中央，目光中夹杂着几丝略带冷意的审视。

“眠儿，可是觉得那少年会赢？”

“那当然！”白栀眠肯定地点了点头。

“何以见得？”牧月霜淡声道。

白栀眠不假思索地回道：“直觉啊！”

要知道，阿夜和她一样是天木灵根，而且他还吃了她的特殊药丸。

想当年，相似条件的原主都能赢下二十场小比的胜利，面前怎么可能这个少年会做不到？

以己度人，她觉得阿夜可以！

“他这场的对手，是金火双灵根。”牧月霜顿了顿，欲言又止。

“啊？”白栀眠愣住。

金克木，火烧木，那岂不是……

“而且，那章姓男子……”

还没等牧月霜继续说下去，一位腰间挂着三颗红珠佩饰的男子踩着法器从天而降。

是比白栀眠和牧月霜两人高一届的内门弟子。

他朗声道：“外门弟子斗法小比第八场地，对阵开始。”

闻言，场地中的章伞向前试探了一步，而站在他对面的少年，仍没有改变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的姿势。

司岸仍在回味白栀眠刚才说的话。

显然，她是在帮他。

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司岸想了想。

方才，他察觉到自己的灵识在靠近。

而且不止一丝。

于是他循着轨迹查看了一番。

发现灵识之花也在白栀眠的识海中时，已然离她太近。

他便作势给她贴了张符，既能屏蔽两丝灵识叠加的存在感，顺带还给她屏蔽了耳边的嘈杂声。

没想到会引出白栀眠后来的那些话。

但不得不说，她的话有点意思。

既然如此，那他就给众人表演一场。

司岸抿了抿嘴，望向对面神情严肃，作出攻击姿势的男子。

他也朝前走了一小步。

刹那间，男子手中挥出一把金色的伞。

“来了来了！”观赛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欢呼，“章家的金伞！”

不等白栀眠向牧月霜提问，就听到有人迫不及待地解说道：“章家在我们那州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器修家族了，尤其是眼前的这位，是章家同辈中资质最出众的一位。”

“听说他本名不叫这个，是进了轻虚宗后他家老祖宗特地给他赐的名，还把传家的法器金伞也给了他。”

“哈哈，我看那小子是输定了。”又一人接道。

一旁，牧月霜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依她所见，那少年方才能在极短时间内使出一张符，有可能是以后想走符修之路。

偏偏不巧的是，章伞来自器修家族，器修多攻近战，而符修最怕的就是近战。

加上金火两属性皆对木灵根有所克制，谁赢面更大，自然不言而喻。

白栀眠慢了半拍，却也想到了这一层。

她张了张嘴，咬牙喊道：“阿夜师弟，你要给我们木灵根的修士争气啊——”

少女出言的那瞬，司岸正在躲避金伞射出的第一轮金针。

他听到声音，偏过头朝白栀眠看了眼。

又举起右手，凭空挥了挥。

章伞见对手的脸上不仅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思左顾右盼。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和他对视的是一娇俏少女，再联想最近的传闻，他不禁怒火中烧。

他一边转伞，射出无数道密集的金针攻击，一边用空出的手捻出火诀。

顷刻间，冲天的火焰包裹着金色的针，洋洋洒洒地向司岸袭去。

章伞的眼中也烧着一团火，仿佛一条着了魔要将一切吞噬至尽的赤龙。

受死吧——

“说到这章伞啊……”解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

他已经开启了八卦模式。

白栀眠心里焦急得不行，但耳朵仍是将身旁的信息听了个遍。

“如今三十好几，入宗门也有四年了，还没牵过女修的手，更别提找道侣的事。”解说者唏嘘道，“据说他最讨厌小情侣当着他的面卿卿我我。”

少女的耳朵动了动。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章伞要挑选阿夜当对手了。

哎，不就是嫉妒别人长得好看嘛！

但好看的人也不一定有道侣啊！

就比如她，不还是个连暧昧对象都没有的母胎单身狗。

——当然，叶居常那个硬塞给她的假心上人不算。

白栀眠摇了摇头，觉得如今的修士真是太堕落了！不好好修炼搞事业，整天就想着谈情说爱！

想到这，本打算拉着阿夜一起搞事业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

她盯着场地中那个四处躲闪的身影，心里忍不住默默祈祷。

阿夜师弟，一定要赢啊！

“哼！”场地中央，章伞高举着伞，射出一轮又一轮的金针，“躲，我看你躲到什么时候！”

“身手再好，你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呵。”又避过一轮金针的少年微微一笑，“到底是我的体力先耗尽，还是你的灵气先用完呢？”

从斗法开始，他都未曾说过话。

但他一开口，人们便发现他的气息依旧很稳，面对攻击也不带任何停顿和犹疑。

纵然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你们快看！”眼尖的观众发现少年悠悠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符纸。

章伞的动作一滞。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重新凝神捻诀。

然而，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小火苗，还没维持多久，便蓦然消失在风中。

“师姐？”白栀眠不确定地问道，“我发现阿夜他每次都正好和金针擦肩而过……”

“嗯。”牧月霜点了点头，“更像是故意的。”

“你在耍我！”章伞忽地意识过来。

他想拼尽余力使出最后一轮攻击，却发现挤不出一点灵气。

灵气耗尽的情况之下，章伞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符咒朝他脸上砸来。

……

司岸走出场地时，白栀眠口中正念念有词：“1、2、3、4、5……”

见少年朝另外的方向走去，她急忙追了上去。

“师姐，有什么事吗？”司岸礼貌一笑，“恭喜的客套话就不必了。”

白栀眠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道：“刚刚章伞一共使出了五轮攻击，而小比开始时，你给我比了个五的数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最多只能支撑五轮攻击？”

司岸挑了挑眉。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那只是个挥手示意的动作。

但没想到白栀眠的观察如此仔细。

“是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