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内。
本该环绕在树上的藤蔓状灵植不知为何离开了原本的支撑物,此时紧紧地缠绕在少女的腰肢和脚踝上,并恶作剧似的将她高高托起。
少女显然是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原本套在她身上的白色道袍已然垂落,露出穿在里面的绯红色襦裙。
她稍稍一动,灵植便缠得更加紧。
222号:“有人来了。”
听到提示,一眼认出牧月霜,困在灵植里的白栀眠迫不及待地喊道:“师……”
第二个姐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藤蔓灵植的卷须就已经伸展开来,覆住了她的唇。
白栀眠:“……”
“眠儿别怕!”
见状,牧月霜根本没有多想,就拔出手中的剑准备砍断这困住她师妹的灵植。
白栀眠见她踮起脚,正要腾空而起,身后却有一人拉住了她的衣袖。
——又是谁碍事!
222号:“那是本文男主,你的暗恋对象,叶居常。”
叶居常,牧月霜的表兄;也是《问心》里的男主角。
该来的还是来了。
文中写道,白栀眠对牧月霜抱有如此大的敌意,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她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
必须要维持人设的白栀眠,这时候见到“心上人”,当然要向他求救:“叶师兄救我!”
“叶师兄?”牧月霜侧目,望见给她送完信后本该离开的师兄二人又折返回来。
而趁她停住的这半瞬,叶居常足尖轻点,已然先她一步登上了灵植的高处。
下一刻,粗长弯曲的灵植在空中断成数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啊——!”
缠绕在身上的灵植轰然解体,失去支撑的白栀眠脸色突变,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想不起该施什么咒才能安全落地,本能地喊了一声:“叶师兄!”
司岸原想无视,可下方的魔修正在疯狂地挤眉弄眼,示意尊主他此时的身份乃是宗门弟子;牧月霜脸上满是焦急,她正挥剑砍向散落在周身的灵植。
到底是灵植,即便被分解得四分五裂,也还能灵活地摆动。
——它们拖住了牧月霜的脚步。
危险逼近,求人不如求己,白栀眠正要运起体内仅存的灵气准备自救,却发现自己落入了个冰冷的怀抱。
她微微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毫无温度的黑瞳中。
眼前的男子长相清秀,神情冷漠,她却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特感觉。
尤其是当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他纤长的睫毛时,隐隐望见他眼皮的褶皱处藏着颗血色的妖痣。
心跳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
但再看一眼,那若隐若现的痣已然消失不见,仿佛是她紧张之下产生的幻觉。
牧月霜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有惊无险地落了地,这才松了口气。
司岸刚单脚沾地,白栀眠就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而222号叫了一声:“宿主,人设!”
“……”
她生生地停住动作,等到司岸松开了手臂,才抓着他的衣服抬起头来,带着挤出来的娇羞道:“谢谢师兄救我。”
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司岸轻笑了声,问道:“师妹为何要惹那灵植?”
这也是一旁的牧月霜想问的话。
她走到白栀眠的身侧,先是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然后才道:“眠儿,可是发现了护宗咒的缺口?”
白栀眠想都没想,立刻否认道:“不是!”
不能破坏人设,她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只是……喜欢那朵长在灵植上的寄生花。”说罢,她举起了手里攥着的那朵花给众人看。
牧月霜微愣,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依照师妹的脾性,也不是不可能。
见牧月霜脸上露出几分相信的表情,白栀眠再次强调道:“我是因为检查完护宗咒后觉得无聊,就来灵植园里逛了逛,正巧看到这朵花,觉得好看就想摘下来。”
“这片区域的护宗咒没有任何缺口?”司岸又问。
“没有。”白栀眠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了表明说话的真实性,她昂起头,眨了眨眼睛。
少女本就长了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她一卖乖,牧月霜便信了九分。
司岸却盯着她手里的那花儿多看了几眼。
方才他救她时,注意到她死死地抓着这朵花不肯放。
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惧意,竟还能分出几分心思去想一朵只是长得娇艳了些的寄生花?
“谢谢师兄。”白栀眠平复心情后,再次向解救她的人郑重道谢。
“不用谢。”司岸抬眸看向她,语气中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但你要真想感谢的话,就好好照顾这朵花。”
“我会的。”少女明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真挚和诚意。
“那好。”司岸颔首一笑,朝身旁的魔修看去,“我们先走了。”
白栀眠目送两人离开后,才回身和牧月霜对话。
“师姐,真不怪我!”她嗔道,“我也没想到那灵植竟如此凶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气会被它吸走。”
牧月霜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白栀眠的身上,又弯腰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道袍,而后道:“眠儿,我听闻天木灵根对某些植物有致命的诱惑力,因此它们贪图你身上的灵气也正常。”
白栀眠:“可刚刚那棵是灵植。”
她被缠绕时,分明有种那灵植要将她吸收殆尽,让她和它融为一体的感觉。
闻言,牧月霜缓缓道:“有些植物在这里被称之为灵植,但你要知道魔界中生长的植物和它们并无太大区别。”
听到魔界这个词,白栀眠的心顿时一惊,失去了将这个话题讨论下去的兴趣。
两人走在回去交差的路上,她认真回想剧情,有意无意地试探道:“师姐,叶师兄找你有什么事吗?”
牧月霜默了默。
白栀眠察觉到她对于这个话题有些抵触,但为了气运值,她不得不接着说:“是牧家的人来找你了吗?”
霎时,牧月霜清冷的脸庞上出现了惆怅和诧异交织的情绪。
她没想到白栀眠会知道这件事,还主动提起。
“宗里都传遍了。”白栀眠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太过分,但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是在揭人伤疤。
《问心》的开场设置了真假千金的经典桥段,牧月霜是牧家被调换的真千金,而牧家乃是修真界里势力极大的世家之一。
早在好几年前,他们就发现了牧月霜被家贼抱走之事,但直到去年牧月霜成为轻虚宗的内门弟子,他们才找上她,将她认回族内。
白栀眠知道,牧家看重的只是牧月霜轻虚宗内门弟子这个身份,同时也能让主族其他子弟进入轻虚宗后能有个照拂。
“牧家主族那些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继续道,“师姐,你想想我父亲。”
牧月霜一愣。
她偏过头,发现白栀眠的眼里竟蓄着几滴眼泪。
“眠儿……”牧月霜想起她父亲的事,开口安慰道,“别太难过……我会照顾好你的。”
白栀眠低了低头,轻轻地“嗯”了声。
在牧月霜面前提起自己的身世,曾是原主屡试不爽的手段之一。
鲜少有人知道,白栀眠的爷爷本姓牧,原是牧家主族的一房。
当年白爷爷怒急之下,做出与牧家割裂的决定,并立誓永生不会再回牧家。
因此白栀眠的父亲不姓牧,白父在和她的母亲结为道侣后,给她取名时用的是白母的姓。
“我想成为你父亲那样,顶天立地,心怀大义的剑修。”提到白父,牧月霜的表情立刻多云转晴。
然而她并没有多说。
白栀眠的父母皆已陨落,但他们曾经拯救了大半个修真界。
“师姐,过两日去见牧家人,我想和你一起。”白栀眠再次试探道。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牧月霜都会答应她的要求。
“好。”牧月霜果然答应了下来。
……
牧月霜先将情绪不太稳定的白栀眠送回她们的住处。
两人虽已成为内门弟子,但尚未拜到宗内峰主的座下,因此她们仍住在两人一间房的主峰上。
牧月霜:“眠儿,我去交代护宗咒检查的事,很快回来。”
“好。”白栀眠朝她挥了挥手。
此时她的眼角边仍留着残留的泪痕,她用力地擦了擦,等牧月霜关上门才慢慢开始整理思绪。
提到白父时,即便尽力控制情绪,她还是落了泪。
受到原书剧情影响,她还是想替名义上的父亲做些事情的。
不仅是为了气运值。
想到这,白栀眠拿出先前好不容易得到的花,在心里对叶居常默念了声抱歉。
—
叶居常的住处。
魔修看着正在把捏造的记忆放入叶居常脑中的司岸,心中虽是疑问却不敢出声。
尊主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让他望而生畏。
“白栀眠。”司岸忽地出声。
这是他从叶居常记忆里读取的信息,牧月霜在他面前提过他这个师妹。
除了名字,叶居常脑海里并没有太多关于白栀眠的印象。
司岸想起不久前白栀眠说话笃定既又真诚的模样。
护宗咒的确有个小缺口,位置在寄生于藤蔓上的某朵花里。
为了准确得知缺口是否会发现,他不仅将灵识放入花中,还放了一部分在藤蔓中。
轻虚宗的护宗咒极其霸道,修为越是高的魔修被压制得越狠,因此白栀眠的灵气通过藤蔓传到他身上时,他反而受了反噬。
以及,他在想那藤蔓缠绕白栀眠时,灵识传给他的感觉。
按道理来说,被放入灵识的灵植不该做出这样的反应。
那种感觉太强烈,甚至让他折返,亲手收回灵植内的灵识。
顺便见一见是何人发现了线索。
“不能再假扮成叶居常了。”已变回原本模样的银发男子神色散漫,略微垂下的左眼皮间,有颗潋滟如血的红痣。
刚说完,司岸就察觉到他的另一丝灵识在颤动。
——那朵藏着缺口的花被毁了。
白栀眠向他保证的话在耳边重现。
司岸一反先前的兴致阑珊,口中吐出的字句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呵,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