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脾气好怪啊，既不爱说话，又不喜欢笑。”

“别人跟你讲话都不理的，真是没礼貌。”

“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跟他哥哥相比差远了。”

黑色的短发已经有些长了，微微盖住了男孩黑色的眸子，他透过挡在眼前的刘海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像是在发呆，直到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笑着朝他走了过来，把掉在地上的玩具捡起来拍掉灰尘，塞回到了他手里。

“小枫，要我陪你一起玩吗？”男孩冲他灿烂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额前的刘海拨开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让他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沉郁。

他垂下眸子，看了手中的玩具几秒，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男孩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耐心地把手中的拼装玩具拆开，一边重新组装，一边嘴里认真地给他讲解着，“这块要拼到这里，这块跟这块拼在一起……”

但可惜的是，他只拼好了一块零件，厨房里便探出了一个头，冲着这边喊道：“小钰！别玩了，赶紧去学习！”她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便立刻皱起了眉，“小枫！把东西收拾好，别乱七八糟地堆到桌子上。”

她发了话，男孩不得不站了起来，他歉意说道：“对不起啊，小枫，我下次再陪你玩吧，我要先去背单词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男孩转身回到房间后，才把沉默地目光转移回桌面散乱的零件上。

他拿起一块零件，默了片刻，才慢慢地抬手将它和另一块拼凑在了一起，他安安静静地独自拼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男孩合上书本推开房间的门，看到还坐在原地的他，顿时有些无奈地笑了，他朝那边走了过去，却惊喜地发现原本被拆掉的玩具居然已经被他拼回了原样。

“可以啊！小枫真棒！”与他那开心的样子不同，拼好玩具的男孩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吃饭了！”女人端着饭菜放到桌面，抬头就看到男孩正拿着玩具，顿时脸色一沉，几步走过去直接把他手里的玩具夺了过来，“还玩什么玩？赶紧洗手吃饭！”

她说罢，便把玩具随手往茶几上一搁，但玩具的表面并不平整，她又没注意，玩具便直接从茶几边缘滚到了地上，啪地一下摔裂开了。

女人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了一眼，动作一顿，但立刻就不耐烦地冲他俩吼道：“赶紧去洗手！没听到吗？”

男孩立刻拉起旁边的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散落在地上的零散碎片朝卫生间走去，他拧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帮他洗干净双手，眼神不时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没有露出什么悲伤的情绪，才微微松了口气，在洗好手出去之前拉住了他，凑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妈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她只是太累了，不要担心，我晚上帮你拼好后再拿去给你。”

他垂下眸子，看着男孩帮他把湿漉漉的双手用毛巾擦干，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果然，第二天起来后，他的手里就被男孩偷偷塞了一个东西，摊开一看，就是昨晚被摔散了的那个玩具。

他抿着唇，捏紧了手里的玩具。

其实，这个玩具本是他想要拼好后送给哥哥的，但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自己手中。

——

“拜托了，林校长，请您帮帮忙吧，他很乖的，不会吵闹捣乱什么的，您就通融通融吧。”

“这个……真的不行啊，你也知道你家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情况，学校方面也很难办啊……”

那边的对话还在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他背着空瘪的书包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那个玩具翻转着玩耍。

又过了一会儿，对话终于结束，女人深深地鞠了个躬，转身朝他的方向走来，他跳下沙发，安静地跟在女人身后出了门。

开车前往下一处地方。

这已经是女人带着他到处跑学校的第十四天了。

他坐在后排座位上，手指拨弄着玩具，黑色的眸子却一直盯着后视镜上女人的额角。

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女人带着他在一间小学求来了入学的资格。

他看着女人脸上笑得嘴角合不拢的表情，捏着玩具的小手摇了摇。

新学校与男孩的学校隔得挺远的，女人没法兼顾送两人，男孩便主动提出自己去学校，他又背上了那个空荡荡的书包，坐在车子后排盯着后视镜发呆。

玩具被女人拿走了，她在外面看着他被老师领着走进了教室，低头看了下表，随后匆匆转身离开。

老师温柔地扶着他的小肩膀，冲着教室里的小朋友们笑着介绍，“这是新来的同学哦，他叫江枫许，大家欢迎欢迎新同学！”

耳边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欢迎，他目光触到眼前一教室的人，在下一瞬就转而垂下盯住脚面。

老师已经被交代过他的情况了，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便开始了一天的教学。

下课后，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凑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刚才没记住……”

他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个小女孩儿，他没有说话，女孩被他漆黑的眸子盯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地怯怯走开，他在她离开后便低下头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桌面上的课本。

心里却想着——她头上扎着的花花，好看。

一天很快便结束，他被接回了家，男孩迟了十来分钟才回来，还没放下书包就朝他这边走来了，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今天感觉如何呀？有没有交到朋友？”

他想了想，最后吐出一个字，“花。”

不止是男孩，坐在饭桌上的女人都愣住了，他看着他们呆愣的表情，低下头恢复了沉默，安静地继续吃饭。

女人放下碗筷，捂着嘴起身快步走开。

当天晚上，男孩郑重地把这一天发生的事详细地记录在了日记上。

【今天，小枫第一次开口回应了我的问题呢！他的声音软软的真好听啊！我还看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她是不是哭了呢？她不要哭呀，我和小枫和妈妈都会好好的！】

或许是他的日记起到了作用，上天果真没再为难他们三人，男孩顺顺利利地考了个不错的大学读了研，女人的事业也渐渐有了起色，而他则成了最让人想不到的变数。

说能想到，当年古怪沉闷的男孩，不仅有着过人的头脑，而且还充满了艺术细胞，在音乐方面颇具天赋，成为了他人口中令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

高考完后的暑假，江枫许背着吉他下了课，坐公交时，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盯着右前方座位上一直低着头的男子，那人似乎很冷，抓着膝盖的手一直在微微发着抖，虽说公交车里开着空调，但温度并没有多低，更奇怪的是，那男子虽然身体在发颤，脸上却爬满了豆大的汗水。

江枫许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小步，离那人远了些。

公交车在下个站悠悠地停下，上来了一对母女，母亲翻找着钱包，不知在找公交卡还是零钱，没有注意到她女儿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蹦蹦跳跳地朝那男子身边的空座位走去。

江枫许眉头一跳，心底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男子在小姑娘靠近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脸上已变得狰狞恐怖，他咧开大口，朝女孩猛地伸手抓去。

江枫许在他抬头的瞬间便有了行动，他立刻抱着吉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准男子的脸部便是毫无保留地狠狠一砸！他使了全身的力气又砸了几下，直到吉他破碎才停了手。

只是他没想到脸部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的男子却动作极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气之大，让他竟无法动弹，江枫许心中一惊，手臂上就传来了血肉撕裂的剧痛。

车上因这番动静而变得混乱躁动，一群人又惊又怕，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

还是司机停车跑了过来，看到这副场景，当机立断地提起一边的消防栓，对准男子的头部就是一下猛击，他这力度比江枫许砸得那几下有分量得多，一下就把那男子给砸晕了过去。

江枫许抖着手下了车，看着手上极深的伤口，他没有选择去医院，而是去药店买了一瓶酒精，便加快了脚步朝家里赶去。

他的心跳随着脚步而慢慢加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没多久他便到了家，但他却看到大门敞开着没有关上。

心尖一跳，他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到他哥正拿着扫把棍子抵着扑过来的母亲，在抬头看到他的时候一愣。

“快走！！！”

——

江枫许笑眯眯地看着女孩坐下，把手里端着的酒杯递到她手里。

“要不要尝尝？你肯定会喜欢的。”

林舒捏着酒杯，她不需要拿近，就能清楚地问道一股铁锈的味道。

江枫许见她没有动作，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

“不喜欢吗？不可能呀。”

“这可是刚取下来的，新鲜的血液。”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女孩的脸，微微弯起。

“难道那几个人的血不合你胃口？那你费心思跟着他们是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