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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湮星(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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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星这些时?日?过?得无比辛苦,她每晚去阮绿棠房中偷看《锁心经》,为了防止阮绿棠生疑,白日?里还要装模作样地打坐领悟混元心法,抽空更是在元阳宫四处游走摸索地形。

一心几用的下场就是此时?此刻她正顶着硕大的两个黑眼圈努力保持清醒,恨不得直接用手撑住眼皮省得它们乱打架。

湮星的头?第三次一顿一顿地垂下去时?,阮绿棠终于?看不过?去了:“怎么这么困,一夜未睡?”

她伸出食指去推湮星的额头?,想让她把头?抬起来,阮绿棠没用多?大力气,可湮星整个人精神涣散身形不稳,一下子被推得四仰八叉。

虽然和预想的有点偏差,可殊途同归,湮星瞬间清醒,腾地从地上爬起来,张嘴就要骂人,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她的美梦。

“干——”她愤怒地瞪向对面,刚吐出一个字,就看到一脸关切的阮绿棠。她还没来得及骂出的脏字顿时?梗在喉咙里,出不去进不来,憋得难受。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了!终于?,湮星吞了口口水,把脏字顺带咽了回去,语气与?眼神同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许是昨夜忘记关窗,被凉意侵着,受了风寒吧。”

边说着,湮星边默默跪坐在蒲团上,配上刻意又显眼的傻笑,真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受了风寒?”阮绿棠黛眉轻蹙,望向脸不红头?不热的湮星,“修仙之人体魄强健,百病不侵。只是一晚没关窗,你竟染上了风寒吗?”

“……”湮星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才一手握拳挡在嘴边重?重?咳了几声,捏出一把虚弱的嗓音道,“师父有所不知,湮星身体一向羸弱,大病小病不断。虽修习了仙术,可自小落下了病根,吹不得风受不了冻的。”

“哈!”

吹不得风受不了冻开一夜窗就能染上风寒的湮星,当初御剑飞行疾驰千里的时?候可看上去活蹦乱跳的,半点没有不适的样子。

阮绿棠刚想提醒她编瞎话也?要切合实际,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这样啊,”阮绿棠握拳挡在唇前,轻咳一声掩住笑意,“为师前些日?子翻阅了《百药杂记》,里面记载了治疗各式各样疑难杂症的方子。”

说到这里,阮绿棠停顿了片刻。湮星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惨痛后果浑然不知,很有眼色地夸赞道:“师父真是涉猎广泛,弟子只是研习混元心法和锁──所接触到的功法就已?心神俱疲了,实在是自惭形秽。”

阮绿棠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恰巧,为师窥见其中一个改善体质的方子,倒很适合你。”

“啊?”湮星眼神略微呆滞,倒是完全不困了,愣愣地看着阮绿棠。

“虽然配出来的汤药气味熏鼻,令人作呕,”阮绿棠装作没看到湮星沉到简直能够拧出水的脸色,很有信心地对湮星说,“不过?湮星你心性坚韧,这点小小的让步对你而言当是不足挂齿,对吗?”

湮星不吭声,看向前方的桃树。

有只鸟儿惊飞,引起一枝枝条颤动,桃花悠悠落下。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花瓣,边缘卷曲,是半腐烂的灰黑色。

她再回过?头?,阮绿棠还在温柔地看着她:“对吗?”

湮星刚打起的精神倏地散了,她脖子一缩,拉着不情不愿的长音回道:“对。”

“甚好?,”阮绿棠伸手把湮星的发髻揉得乱七八糟,还偏要摆出为人师表的样子,“你既是我门?下弟子,我自当为你耗费心神。”

“为师这就去给你熬制汤药,湮星,你先在此静心打坐。”

非特殊情况下让师父为自己熬汤可算是大不敬,按理说,湮星应当诚惶诚恐地拦住阮绿棠。可她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又得喝既难闻又难喝的药汤,心里就一百个不乐意。

反正大不敬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阮绿棠的床她都?睡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再让她给自己熬个药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湮星顿时?理直气壮地赖在原地不动了,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嘱咐阮绿棠道:“弟子最怕苦,还请师父来的时?候顺道带几颗蜜饯来。”

阮绿棠笑了,笑得比湮星更像狐狸:“记住了。”

她走出挽星楼,却没有急着去厨房,而是拐了个弯,朝着议事殿堂走去。

厅内只有晏睿广一人,粗眉紧锁,神色凝重?,虽然周身威严气度仍在,鬓角新增的几缕白发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宫主。”阮绿棠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晏睿广虚虚一扶,笑道:“只有我们二人,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师兄,”阮绿棠从善如流地改口,问道,“如此匆忙将我召开,不知所为何事?”

“灵匙被盗一事,师妹可知?”晏睿广观察着阮绿棠的脸色,自嘲一笑,“这样大的事,我竟妄图瞒天过?海,果真是异想天开。”

“这件事已?经传出了风声。近些日?子,我发觉有人鬼鬼祟祟举止反常,言行拷问之下才得知他竟是魔族安插进我元阳宫的卧底!”

“更糟糕的是,他不是唯一一个。可眼下事情太?多?,根本来不及仔细排查。若是灵匙被魔族卧底盗去,那该如何是好?。”晏睿广重?重?朝座椅把手上拍了几拍,叹息声都?能砸穿地砖。

阮绿棠默不作声地听着,等晏睿广声色俱厉地说完,才道:“师兄不必忧心,盗取灵匙的人,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晏睿广猛地望向阮绿棠,大喝一声,“是谁!”

阮绿棠不为所动,淡声说道:“是谁并不重?要,我只知,她绝不会做出对元阳不利的事,这便够了。”

“不会对元阳不利?你怎知!”晏睿广直直盯着阮绿棠,逼问道,“既不是为了对付元阳宫,那人又为何窃走灵匙?师妹你和那人又是何种关系,为何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

“是云鸿?不,不对。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我身边,并未察觉出异样。”

“不是云鸿,师妹又如此呵护的,难不成是……湮星?”晏睿广的目光仿若钩子,狠狠地在阮绿棠脸上刮了一把,将她的伪装撕去,让她的情绪无处可藏。

“湮星,”这两个字在晏睿广嘴里过?了一遍,仿佛已?经被他细细咀嚼拆吃入腹,“竟然是这个黄毛丫头?。”

“是她,”阮绿棠爽快地承认了,“不过?还请宫主放心,我担保她不会,也?不能对元阳宫不利。”

“你担保,你拿什么担保?”

“用我的性命担保。”阮绿棠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晏睿广瞠目结舌,“你又凭什么对她如此放心?”

……

另一边,阮绿棠前脚刚走,湮星后脚就爬了起来。她肆无忌惮地打了几个哈欠,一仰身躺进了阮绿棠的吊床里。

湮星闭眼眯了一会儿,在意识滑进满天漆黑前睁开双眼,熟练地晃动吊床,悠闲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纸鹤,向里面灌入细微灵力,颇为得意地开口道:“师尊,弟子湮星,昨日?弟子在元阳宫后山发现一处密……”

吊床晃来晃去,她的目光也?随之晃动,最后锁定在了满树桃花之上。

挽星楼内的桃树受灵力滋养,终年不败,仿佛被时?间永远地定格在了繁花绚烂的那一瞬间。

湮星不是附庸风雅之人,也?从不做把酒赏花之事,她素来只当这棵桃树是片粉色幕布,从未仔细观赏过?。

可即便如此,她也?知晓,这些桃花原不该是这般模样。

不管是那些挂在枝头?的,还是那些飘飘旋落的,无一例外?,花瓣边缘都?萎缩卷曲着一圈灰黑,像是在漫天的粉色中掺上了无数墨滴。

被时?间定格的桃树,又在无声无息中衰老残败了。

湮星看了一会儿,别开双眼。世上哪有不败的花呢?

可她还是恍惚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奄奄地落了下去:“昨日?弟子在元阳宫后山发现一处密道,通往议事堂地下。如何处置,还请师尊与?魔尊定夺。”

湮星松手放出纸鹤,那纸做的鸟儿打着旋儿从桃树枝桠隙缝中钻出,跌跌撞撞地碰落许多?花朵。湮星看了几眼,像被针扎一般猛地挪开视线,心中却生出了几丝隐秘的愧疚。

也?因此,即使阮绿棠没有给她带回蜜饯,汤药也?苦到人神共愤的程度,湮星还是乖乖把药一口不剩地喝了个精光。只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

阮绿棠顺着湮星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到那些花瓣上,她轻声开口道:“这是魔尊修为急速增长,魔气四溢,瘴气入侵的缘故。”

湮星闷闷“嗯”了一声。

“魔族与?元阳宫的大战一触即发,真要打起来,元阳的一草一木都?要受其害,难保自身。”阮绿棠站到湮星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扬声道,“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誓死守护元阳。”

湮星咬了咬唇,别扭地跟着重?复道:“弟子必将誓死守护元阳。”

不过?是随口一句,逗阮绿棠开心罢了。湮星这样想着的时?候,阮绿棠突然开口了。

“对不起,湮星。”阮绿棠定定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你刚失去青炎,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让你再次卷入元阳宫与?魔尊的纷争之中了。”

湮星愣了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湮星对她的不满愤恨似乎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酸涩滋味。

挑起纷争的,其实是她啊……

湮星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她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几声,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来不及了,复仇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两天码字码着码着一闭眼睡着了orz

今天好一点,惊醒的时候是零点半,有种ddl赶论文一觉睡过去的感觉,吓人。

感谢阿尔泰尔的营养液1瓶,咕噜咕噜,希望喝了让我别犯困了p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