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风的胳膊僵了僵,转回身来看着阮绿棠。
窗外是高悬的月亮,门隙中是走廊的灯光,两相辉映,病房内并不算黑暗。但阮南风还是觉得,自己看不清阮绿棠脸上的表情。
阮南风的手往后缩了缩,非但没挣脱开阮绿棠的禁锢,反倒使她的手指从手腕上滑下来,捉住了自己的手掌。
“干什么呀?”阮南风微微晃了晃手掌,不过只是为了显出自己抗拒的态度,随后又乖乖垂在身侧,任凭阮绿棠揉捏着自己的手指,“你没有睡着?”
阮绿棠看出她的矛盾心理,也知道阮南风现在无法平心静气地和自己推心置腹。
毕竟,她刚强吻了自己的姐姐,又害得对方受伤住院,现下又突然发觉了二人之间其实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半天的时间内,阮南风已经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亟需时间自行消化。
阮绿棠决定不急着向阮南风摊牌,但她也不能让这个博取阮南风怜爱的好机会悄悄溜走。
她想了想,先问了句:“宋易呢?”
听到宋易的名字,阮南风有些不高兴,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她又补充了一句,“他晕倒了,被救护车一起拉到医院了,不知道在哪个病房。”
“晕倒了?”阮绿棠有点讶异地问道,“他也被林杰捅了?”
“……没有,”阮南风脸色不虞,“我没注意,他朝你的伤口看了两眼,突然就晕了过去。”
看了两眼伤口,就突然晕倒了?
阮绿棠想了两秒,恍然大悟,宋易怕不是晕血吧!
看着阮绿棠心不在焉的样子,阮南风有些生气,她绞着手指,闷声问道:“你怎么那么关心他?”
阮绿棠回过神来,看到阮南风生着闷气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
她放软了声音,难得一见地软声撒娇:“我伤口有点疼,睡不着。”
阮南风哼了一声:“谁让你一直挑衅林杰,他就是个变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俯身朝着阮绿棠伤口处看了看,病号服下只露出一角雪白的纱布,让她回想起不久前阮绿棠浑身是血的样子。
阮南风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很疼吗?”
阮绿棠点了点头,拖长了尾音:“很疼。”
“那怎么办?”阮南风喃喃自语了几句,突然把胳膊递到了阮绿棠面前,“实在疼到受不了的话,你……你咬着我好了。”
“啊,”阮绿棠有点想笑,“那不就是两个人一起疼了?”
“疼的时候咬着东西发泄一下,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阮南风还抬着胳膊,低眉垂眼地解释道,就是不去看阮绿棠。
阮绿棠挑眼看着她,揶揄道:“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你牺牲太大了。”
“谁、谁对你好了!”阮南风固执地把胳膊怼到阮绿棠面前,嘴上却不服软,“我是怕你疼到受不了,喊得太大声,把别的病人吵醒怎么办?”
阮绿棠借着月光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点头:“好吧。”
她轻微地抬了抬头,嘴巴与阮南风的胳膊只有一线之遥,温热的鼻息尽数扑打在她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阮绿棠还没张口,阮南风就已经皱起了脸。
她的五官紧紧挤在一处,圆亮的大眼睛也眯成了一条□□,咬着嘴唇急促地喘了口气,很是害怕的模样。
阮绿棠一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阮南风的神情,一边慢慢地张开嘴冲着她的胳膊咬了上去。
她用牙齿研磨几下阮南风手臂上的肉,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阮南风身体猛地抖了一下,阮绿棠立刻用舌尖抵着软肉,快速地往后退了回去。
阮绿棠轻笑出声:“小傻子,伤口其实没有那么疼。”
她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把自己留下的口水擦了擦。
阮南风的脸倏然红了一片,她不自在地别过头,恼羞成怒地低喊道:“你骗我?讨厌,我要回家了!”
“太晚了,夜里很危险的。”阮绿棠枕在枕头上,温馨提示道。
阮南风捏了捏衣角,快步往门口走去:“我打车回去。”
阮绿棠的视线跟着她移动,好整以暇地说:“最近的几起案件都发生在出租车上,南风,你是不是没有看新闻?”
阮南风成功被她的话吓到,右手还在门把手上搭着,进退两难。
阮绿棠又拉长了音,促狭地笑着说:“你一定要回去的话,那,路上小心。”
阮南风瘪着嘴瞪了她一会儿,蓦地松开门把手,蹬蹬蹬又走了回来。
“你说的那些我才不怕呢,”阮南风站回到阮绿棠的病床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看你那么害怕的样子,我就陪你一晚好了。”
阮绿棠很给面子地回了句:“谢谢。”
这让阮南风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躲闪着避开阮绿棠的目光,低着头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阮绿棠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拍着空出来的半张床说:“到床上睡吧。”
阮南风抬眼看了看床位,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阮绿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尖红得滴血。
她假咳两声,干巴巴地答道:“不了,我、我不喜欢睡床。”
好烂的借口,阮绿棠眯了眯眼睛,扑哧笑了一声:“好吧,那我先睡了。”
“嗯。”阮南风板着脸,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阮绿棠一眼。
系统不嫌事大地冒了出来:“宿主,你看你把恶毒女配气得,人家连不喜欢睡床这种理由都用上了。”
“哦,”阮绿棠冷淡地应了一声,“你觉得这怪谁?”
系统不知所以:“怪谁啊?”
阮绿棠送了它一个微笑:“当然是瞒着重要信息不说尽给我拖后腿,害我有捷径不走,白白绕了一大圈的某个系统啦,你说是不是呀?”
那还不是因为说了你又要和女配勾搭上,完全不顾和男主的感情线了?
当然系统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表面上还是忠心耿耿地答道:“系统的一切功能都是为了宿主服务,只要宿主提问,系统一定诚实作答绝不欺瞒。宿主,你要是问了我,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这样啊,”阮绿棠温柔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这个任务结束我就申请给你的智慧等级降一降好了,反正你和问答机器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系统立马滑跪,“我错了。”
做系统好难,做阮绿棠的系统更难!
和系统说了几句话,阮绿棠再看向阮南风时,发现她已经熬不住,开始打瞌睡了。
阮南风的两个胳膊撑在病床边缘的护栏上,双手托着下巴,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时不时地点几下。
睡梦中控制不住自己的肢体,加上护栏太过光滑,很快阮南风架起的胳膊就朝两边滑过去,人也跟着往一边歪去。
眼看阮南风越歪越偏,脸都要撞到了围栏上,阮绿棠赶紧伸手垫到了她的下巴下方,及时托住了她。
然而由于惯性,阮南风的脑袋还是狠狠地往下磕了磕,瞬间的失重感使她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
阮南风睁大了两只眼睛,但意识还未完全回笼,懵懵地看着托着自己下巴的阮绿棠,缓缓地眨了几下眼睛。
阮绿棠手指微动,挠了挠阮南风的下巴,才抽回去拍了拍床铺:“要不要上来睡?”
“要。”阮南风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不甚清醒的大脑跟随内心做了决定。
她站起身,还记得绕了一圈,绕到阮绿棠没受伤的那半侧身子处,翻身躺到了床上。
阮南风可能还顾忌着阮绿棠的伤情,怕自己挤着她,努力地贴在床边,快要把自己贴成纸片人了。
阮绿棠支撑着身体朝她看了看,就发现阮南风侧躺着,一只胳膊和一条腿都紧紧扒着护栏。
是非常不安全、又很不舒服的姿势,她却睡得很香。
阮绿棠伸手捏了捏阮南风的脸颊肉:“小笨蛋,夜里掉下去怎么办?”
她一只手扶着阮南风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围着她的腰身,微一用力,把阮南风往里拉了过来。
阮南风顺着阮绿棠的力道,骨碌碌滚了半圈,依旧是侧躺着,却变成了面对着阮绿棠的姿势。她的胳膊也从抱着护栏,变成了紧紧搭在阮绿棠的腰上。
阮绿棠伸手把她的胳膊拨了下去,过了两秒钟,阮南风又锲而不舍地搭了上来。
如此反复几次,阮绿棠只好放弃,乖乖地去做阮南风的人形抱枕。
直到第二天早上,宋易探头探脑地推开门往里望的时候,阮南风的胳膊还在阮绿棠身上搭着。
“阮绿棠……”宋易推开门,走了进来。
阮绿棠用食指在嘴边比了个轻声的手势,指了指还没醒来的阮南风,才小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哦……”宋易把包扎精美的花束放到床头,声音小了许多,“我来看看你。”
阮绿棠发现,宋易今天带来的花是白百合,而不是和昨晚一样的红玫瑰。
她沉思片刻,倏尔笑了起来:“昨天是不是把你吓坏了?我流了好多血,当时的场面是不是有点可怕啊?”
听到阮绿棠的话,宋易的脸色开始发白,眉毛也轻轻皱了起来:“是挺吓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
他没有说出“血”这个字,反倒是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像是有些反胃。
看到他这个反应,阮绿棠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看向宋易,柔声问道:“昨天,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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