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边说着,边来到了梳妆台前,细细把弄了下发饰。
方才?被那一剑吓得惊魂未定,这会儿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小元氏同范氏守在她跟前,一开?始媚儿还黏糊糊的,离不了人,时间一长,便又觉得憋闷得慌,小元氏同范氏刚起身去了前院,她便有些躺不住了,巴巴爬了起来。
见外?头再无?回应,等了又等,方听到一道略为低低沙哑的声音在屋子外?头响了起来,只隐隐约约好像在说着:“劳请将此物交到媚儿妹妹手里。”
媚儿听了,便将梳子一放,片刻后,便见豆芽掀开?帘子踏了进来,一溜烟走到沈媚儿跟前,递了一块乌漆嘛黑的手牌递到了沈媚儿跟前,道:“表小姐,这是武家公子让我交给?您的,说日后但凡有用?得着他们武家的地方,此手令一出,整个武家镖局都会为您效力的。”
说着,豆芽踟蹰片刻,忍不住道:“表小姐,方才?,方才?这武家公子在外?头候了有足足半个时辰了。”
媚儿听了,低头将手中的牌子瞧了又瞧,看了又看,这牌子平平无?奇的,媚儿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听了豆芽的话后,媚儿想了想,问道:“人这会儿已经走了么?”
豆芽道:“方才?离开?不久。”
媚儿闻言,抿嘴沉吟了片刻,只忽然问道:“那舅舅和爹爹呢?”
豆芽道:“二老爷在书房,在同那打铁的,呃,在同那位薛师傅说话,咳咳,至于老爷,此刻应当在门?口送武家父子二人。”
豆芽挠了挠头说着。
说到那打铁匠时,基于之前对他的印象,豆芽面色还带着微微嫌弃,不过,说到一半,立马反应过来,改了口。
沈媚儿听了,微微鼓了鼓脸,良久,只抬眼冲豆芽道:“豆芽,你去告诉那武家公子,便说这牌子我收下了,也不怪他了,横竖他也不是故意的。”
豆芽听了顿时双眼一亮,道:“表小姐,您当真不怪武公子了?”
要知道,在豆芽的印象中,她们这位表小姐可?是个嫉恶如仇的,未曾料到,这会儿竟这般大?度,且隐隐瞅着,怎么变得如此善解人意来了?
豆芽只有些意外?。
她方才?瞧着那武公子一脸诚心悔过的模样,瞧着有些可?怜,这会儿见表小姐这般说着,顿时觉得有些欣慰高兴。
“快去罢,你再不去,他人就离开?了,我怪不怪他,也就无?关紧要了。”
媚儿见豆芽两眼泛光的看着她,那小眼神,媚儿顿时立马抖了抖手臂,抖掉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豆芽一听,愣了片刻,忙不迭转身撒腿跑了,边跑边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表小姐放心,便是追到镇子口,豆芽也定会将人追到的。”
媚儿听了,嘴角微微一抽,顿了顿,只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重活一世?,能?够重新认识武连英,亦是一种缘分。
武家这位公子,瞧着并不是个酒囊饭袋,虽有些意气?之争,冲动鲁莽,人却是不坏的,且他走南闯北,能?文能?武,小小年纪,便已初有成就了,将来定是大?有作?为,媚儿不愿因着这样一桩小事,将人生生压迫,影响一生。
重活一世?,媚儿方知,哪怕一个小小的决定,兴许都能?改变整个人的一生。
何况,人还是与人为善的好。
结不成夫妻,结份善缘也是好的。
她上辈子就是吃了与人为恶的亏,才?会落到那般境地的。
豆芽走后没多久,媚儿便悄悄摸到了书房。
爹爹将那打铁的叫到书房叫去一个多时辰了,也未见出来,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打铁匠那手无?碍罢?
没想到,那浑人又救了她一命。
便是眼下,想到方才?那一剑,媚儿都忍不住有些触目惊心。
剑尖都触及到她的眉心处了,若是晚上一刻,她今儿个便要一命呜呼了。
连救了她数回,爹爹应当是不会刁难他的。
要知道,前世?,爹爹便待这嘴笨的榆木疙瘩无?比的好,有时候甚至好到媚儿都吃味了。
也不知这会儿在书房里头说些什么?
沈媚儿一脸好奇的在舅舅的书房外?头探头探脑,想要偷听一阵,刚凑到窗子口时,便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媚儿忙躲到了拐角处,趴在墙角一看,原是舅舅来了。
舅舅步履匆匆,未曾留意到偷偷摸摸的媚儿,他直接大?步推开?书房门?而?入,不久,里头便传来了阵阵低语。
沈媚儿踮起脚尖,费心费力的趴在窗外?偷听着,却听得并不真切,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这时,只听到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又听到吱呀一声,书房门?被从?里打开?了,媚儿又鬼鬼祟祟的躲了起来,便见打铁匠率先一步踏出了门?外?,而?后,朝着门?内的人微微握拳道:“薛某告辞了。”
下一刻,便见沈老二跟着走了出来,冲那打铁匠道:“我送送你。”
打铁匠道:“请留步。”
两人在门?口低低交谈了一阵,良久,只听那沈老二缓缓道:“瑶瑶这会儿应当醒了。”
说着,只意有所指的看了那打铁匠一眼。
却见那打铁匠微微抿着唇,沉吟良久,冲沈老二握拳作?了个揖,又冲着书房里头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直接离去了。
媚儿躲在墙角,听得模模糊糊,听得并不真切,不过关乎她的那一句,却分明听得清楚明白。
所以,爹爹好心告诉她,她醒了,暗示他可?以去瞅瞅她,他却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
是这样么?
真的是这样么?
真是个死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他那脑袋生得那么大?,那么硬是干什么用?的,里头装的全?是水么?
媚儿顿时气?得直跺脚。
片刻后,只撩起裙摆,气?冲冲的绕道追了上去。
沈老二余光瞥见一片衣角在墙角一晃而?过,他定定看了片刻,随即,只缓缓摇了摇头,这时,元朗从?书房走了出来,并肩立在沈老二身后,随即微微背着双手,喉咙里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说了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沈老二道:“也没聊些什么,这小薛,是个话少之人。”
而?沈老二亦是个话不多的,他替打铁匠包扎了伤口,两人下了盘棋,而?后又闲聊了几句。
“聊了几句战场上的事。”
想了想,沈老二又补充道。
“聊那个作?甚?”
元朗一听,顿时将眉一挑,良久,只忽而?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沈老二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些什么主意,我告诉你,瑶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倘若我不同意,你们谁也甭想乱打她的主意。”
说着,元朗又立马冷哼了一声,道:“他虽救了瑶瑶,可?我眼瞅着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况还是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戾气?过重,太过深藏不露,连我瞧了一日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谁晓得经历过什么,瑶瑶太过单纯了,不适合他,且瑶瑶眼光素来极高,是断然瞧不上这般粗糙冷硬之人,瑶瑶的亲事,我要亲自来,今儿个这武家不成,还有王家李家陈家贺家,你甭给?我胡来,知道么?”
元朗越说越气?,见沈老二闷不吭声,不予应对,他晓得他的脾气?,顿时气?得将袖子一甩,转身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