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禾神情一黯:“青阳侯离开后,奴婢去了一趟谭家,发现谭家夫妇倒在血泊中,小天佑不知所踪,青阳侯真的带走了小天佑。”
“奴婢明明一直很小心,从未和谭家人靠近过,青阳侯怎么知道小天佑是小皇子?明明当年奴婢和追兵领头的用死婴代替了小皇子,青阳侯怎知小皇子还活着?”
“奴婢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奶娘。”锦禾神情凄楚,“于是奴婢去了奶娘家,发现奶娘一家也被杀了,奶娘肚子里还怀着她和丈夫的第二个孩子,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必是青阳侯无意间发现奶娘还活着,从奶娘口中知道了小皇子的事。”
“可是青阳侯也太狠了,他已经带走了小天佑,为何还要对谭家夫妇和奶娘一家痛下杀手?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折伊心下一沉,青阳侯果然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
青阳侯这个混蛋,好歹谭家夫妇和奶娘救了小天佑,他明明可以将谭家夫妇和奶娘一家抓起来囚禁,饶他们性命。
可他没这么做,而是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简直丧心病狂!
青阳侯,你带走我小侄子的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这段时间,奴婢试图联系青阳侯,想见小天佑,但青阳侯说还不到时候。”锦禾一脸痛色,“他说将军一日不死,奴婢便一日不能离开镇国王府,让奴婢做内应,不能因小失大,轻易暴露身份。”
锦禾眼眶红红的:“他还说他们已经奉小皇子为君主,小皇子即将率领他们反齐复梁,光复大梁。”
“狗屁!”折伊冷哼一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什么青阳侯,归德大将军,都察院左御史,说到底,都是为自己争权夺势,逐鹿天下罢了。
光复大梁是假,他自己坐上龙椅才是真。
青阳侯这等狼子野心之辈,等他大事一成,肯定会杀了小天佑!
锦禾叹了一声:“其实奴婢心里头明白,如今打着反齐复梁旗号招兵买马之辈,并非真心想复国,他们就是想自己做皇帝。”
小天佑虽是娘娘的小侄子,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但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明面上,小天佑的身份就是小皇子。
有小皇子做幌子,青阳侯他们招兵买马反齐复梁便更加名正言顺,更容易鼓动大梁旧人忠心追随。
“没错,也许一开始有那么一些人的确想真心复国,匡扶大梁。”折伊附和锦禾,眸光幽沉,“但日子久了,人心会变,变得不再纯粹。”
不过,她相信老师,老师不是贪恋权势之人。
锦禾继续道:“奴婢心里清楚,现在反齐复梁不管是对大齐,还是对原来的大梁旧部,都没有任何好处。”
大齐虽然朝局不稳,内忧外患,但至少眼下明面上没有太大的动乱,百姓的日子还算太平。
可是,一旦反齐复梁的人马起事,便会打破眼下的太平,加上边境忧患,很有可能变成一场大战。
再者,两军交锋,必有伤亡。
大梁旧人好不容易活下来,锦禾并不希望他们受人蛊惑,为狼子野心之辈枉送性命。
只可惜,她人微言轻,无法左右旁人怎么做。
她能做得了主的,只是自己。
折伊心感安慰,锦禾知道事情的轻重,知道反齐复梁的利弊。
“青阳侯有没有跟你说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起事?”
按锦禾眼下所说,青阳侯以为楚衡被齐延烈打入天牢,却不知道楚衡在天牢来去自如,暗中行事。
青阳侯和老师若是起事,大概率会落入楚衡的圈套之中。
“青阳侯防着奴婢,并未跟奴婢明说,但奴婢料想他们定是想趁将军身陷囹圄之机起事。”锦禾忍不住握住折伊的手腕,“郡主,求求您,您一定要救救小天佑和郑太傅,他们可是娘娘最亲最亲的两个人。”
她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青阳侯他们的落脚处,她不知道小天佑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青阳侯他们起事不幸遭到大齐兵马的镇压,大齐知道小天佑大梁皇子身份的话,小天佑必死无疑。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来求郡主。
“锦禾,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他们的。”折伊这般郑重其事地说,“他们是师父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折伊语气坚定,让人莫名心安,忍不住生出依赖之心。
锦禾望着折伊,她的神情真的像极了娘娘!
明明她比郡主年长,明明郡主才十七岁,可是郡主聪明稳重,处事不惊,在郡主面前,锦禾总觉得她们的年纪是反过来的。
“郡主,是奴婢太不小心了,没想到青阳侯会找到小天佑!”自从小天佑被青阳侯带走后,锦禾一直自责不已,“如果看到寒水剑那天,奴婢就把小天佑的事情告诉郡主,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奴婢错了……”
她以为小天佑在谭家很安全,结果证明是她太自以为是。
“小天佑的事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与你无关,你何错之有。”折伊看锦禾自责懊悔成那样,安慰她,“锦禾,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
为了小天佑,锦禾付出了太多太多,也承受了太多原本她不需承受的。
若没有锦禾,小天佑覆国之时就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应该谢谢锦禾,谢谢她救了小天佑,谢谢她保住了哥哥的血脉!
“郡主……”
锦禾听着折伊的安慰话语,漂泊无依的心突然之间有了着落处。
折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相信我,小天佑会没事的,我保证。”
青阳侯要利用小天佑的皇子身份招兵买马,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此之前,他暂时不会伤害小天佑。
郡主说,她保证……
锦禾的情绪突然就绷不住了,眼泪涌了出来,这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郡主,谢谢您,谢谢您……”锦禾带着哭腔说。
自从小天佑出事,她寝食难安,紧张,担心,焦虑,没有一刻安宁过。
心里一直悬着一块大石头,沉重不已。
可是此时此刻听到郡主的保证,她心里那块大石头突然就轻松了很多。
“不必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折伊把手绢递给锦禾,让她擦擦眼泪。
这个傻丫头,这些日子只怕一天都没安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