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折伊说了注射器和军中怪症的事之后，楚衡有些慌乱，又有些不忍。

折伊很好，比他预想的好很多很多。

虽然不知她来这里的目的究竟为何，但此时此刻，楚衡十分笃定，她对这里没有恶意。

她若对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她不会跟他说这么多，引他怀疑。

“折伊，对不起。”楚衡紧紧握着折伊的手，郑重地跟她道歉。

因为我早已知道你的来历，因为我想要你的命。

所以，对不起。

他这声“对不起”有点突然，折伊愣了一下：“将军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刚才顺口扯了个谎，骗了你。”

折伊眸光微微一沉，顺着楚衡的视线看了过去，目光落在木盒里的那粒胶囊上。

他这是要跟她说胶囊的事了？

心倏然间悬了起来，他会如实相告吗？

“将军骗我什么了？”

“其实这种药丸我之前就见过，在雁归林并非第一次见。”药丸的事，他决定告诉折伊。

楚衡并不是傻子，他感觉得出来，他在试探折伊的同时，折伊也在试探他。

说到底，他和折伊心里都设了防线，有所保留。

但是，是折伊最先放下了防备。

她那么强大的一个人，自有傲气，却愿意放低姿态。

她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试着让他相信她。

她努力向他靠近，他自然要有所回应。

“之前就见过？”折伊佯装惊讶。

“对。”楚衡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白瓷药瓶，将里头的两粒药丸倒在桌上，“你看这粒半红半白的药丸，是不是和盒子里的那粒一样？”

楚衡倒出来的两粒药，折伊都认识。

一粒半红半白的胶囊，一粒蓝色三角形药片。

折伊了然，应该就是那个叫燕斐的男人带给楚衡的药。

胶囊和木盒里的那粒确实是一种药，另外那粒蓝色三角形的药片应该是地球空间的壮阳药。

“还真是一样的。”折伊明知故问，“将军从何处得来？”

问出此话的那一瞬间，折伊心下有一丝丝忐忑和不安。

她害怕，怕楚衡骗她。

怕自己的那一点点微渺的希望变成失望。

参研多次，折伊深知人心经不住试探，不要轻易试探人心。

因为试探得到的结果可能不会如自己所愿，甚至自己会为人心所伤。

她也伤过，痛过，怨过，恨过，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哪怕结果鲜血淋漓。

她就是想要看看会不会有那么一次，结果会不一样。

楚衡见折伊看到蓝色的药丸时不怎么惊讶，想来她也认识这种药。

他顺手揣着药瓶过来时就已动了心思，如若折伊看到木盒里的药丸和注射器，没有编谎话扯理由糊弄他，他就考虑将药丸的来历如实相告。

“从贺南瑾下人手中得来的。”楚衡将两粒药丸的事一五一十跟折伊说了。

折伊静静地听着楚衡说，眸色如水，目光越来越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的说辞和她那日在密道里听到的毫无二致！

楚衡没骗她。

药丸的事，楚衡连苏玦都瞒着，如今却告诉了她。

意味着什么？

大概——他也在试着相信她吧。

折伊心中泛起细微的波澜，看楚衡的眼神闪着些许光芒。

“……我的人之前追查，发现贺南瑾好像暗中和一些神秘人有来往，这两粒药丸样子十分古怪，我怀疑是那些神秘人给贺南瑾的，就让人秘密追查那些神秘人的踪迹，但至今毫无所获。”

在密道时，折伊听楚衡吩咐燕斐，让燕斐留意贺南瑾身边言行有别于常人之辈，这些人应该就是楚衡所说的神秘人吧。

“将军的人见过那些神秘人吗？”折伊认真地问，“他们都长什么样？”

这些神秘人会不会就是其他空间的生命体？

如果是的话，会是哪个空间的？

按理说，东西是地球空间的，神秘人来自地球空间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空间。

“我的人曾在贺南瑾私宅中见过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黑影。”楚衡沉思道，“因为夜色太深，看不清楚长相，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在没发现药丸以前，楚衡并未把那两个黑影和来自异世之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齐延烈秘密派去向贺南瑾传命的人本就神神秘秘，各种乔装打扮。

发现药丸以后，楚衡思前想后，把那些乔装打扮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发现最可疑的便是披着黑色斗篷的两个黑影。

折伊蹙眉，披黑色斗篷，没看清长相，这么说还是没办法确定是哪个空间的人。

微空间的生命体和极星一样，早已摆脱了肉体基因的束缚，以精神力的方式存在，但这个空间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可以排除。

若是地球空间或者另外几个低维空间的人，外形长相和这里的人没什么分别，很不容易被人察觉。

若是次空间、质粒空间和中量空间的生命体，外形长相奇奇怪怪，十有八九会被这里的人当成怪物妖物。

所以，会是哪个空间的生命体？

其他空间无所谓，千万不要是次空间那群恶心变态没法正眼看的玩意儿。

她的三观，宇宙观，文明观，各种观，和次空间严重不符。

次空间简直就是她参研路上的黑历史，是她巴不得抹掉的耻辱！

参研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竟然和其他空间的生命体来到了同一个空间。

折伊隐隐觉得她重生来此是研究处那几个混蛋的阴谋。

“药丸的事大概就是这样。”楚衡举手做立誓状，“我发誓，这次没骗你。”

折伊舒了一口气，心情愉悦而放松。

他刚刚要是骗了她，那他就真的玩完了。

“那个——”折伊拉下楚衡立誓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吐了吐舌头，“将军，其实我刚刚也骗了你。”

楚衡：“……”

什么意思？

她刚刚撒谎了？

“你骗了我？”楚衡眯起眼睛，回想着他们今晚的对话。

折伊鼓起嘴巴点点头，指了指两粒胶囊，弱弱地说：“其实，这两粒药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