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大齐吞并大梁后还余九国，分别是天玄国、大齐、西越国、南蜀、胡郸、楼月、川秦、东泽国和长戎。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已经分裂四百多年了，也该合了。

天下大一统是迟早的。

“身为大齐子民，我岂能不忧？”男人问折伊，“你为什么说大势所趋？”

“你忘了，四百多年前，天下百姓都是一家人，都是盛朝的子民，哪里分什么大齐人，南蜀人，天玄国人。”

男人低头想了想，这个她确实没说错。

“你的意思是，天下迟早要变？”

“肯定啊，就看九国君王中谁有那个能耐一统天下，令天下臣民归心了。”折伊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可能吗？”

“当然可能啊，而且是必然。”折伊解释道，“从长远看，大一统其实更好，国家越多，纷争就越多。”

男人定定地没说话。

折伊想了想：“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家里兄弟多，为了家产争来争去，打来打去，但如果没有兄弟，就你一个，就不用争了，顶多亲戚间想占便宜，不安分，但大权在你手里，怕什么。”

折伊说得很通俗，男人一听就懂了。

“你说得似乎有道理。”可男人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但是，我生来就是大齐人，我在意的还是大齐。”

折伊淡淡一笑，哎呀，她跟他说这个干什么呀。

他生在大齐，长在大齐，可能都活不到天下一统那天，所以他情感上不能接受很正常。

就像她心里如今对大梁依旧还是有感情一般。

只是，她除了曾经是谢皇后外，她有上帝视角，所以能明白天下大势。

“我知道你的感受。”折伊附和道，转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扯远了，天下大事不是我们小老百姓管得了的。”

男人倒也没再说，心中却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她对天下之事似乎看得很远很明白。

折伊见他不说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忧心，你口中那位楚将军虽然不在京中，但他应该心中有数，大齐一时半会儿乱不起来，除非楚衡忽然死了。”

就像当年安王、父亲还有她突然出事一样。

“你说话就没有半点忌讳吗？”

张口就说楚将军死了，她还真敢说。

“讲真的，我还真不忌讳。”折伊耸耸肩，“你继续跟我说楚衡吧。”

“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男人将脸转向折伊，“楚将军离京两年，直到今年太后整寿，皇上下旨才将他召回京。”

后面的事，世人都知道了。

她姚折伊和楚衡路上偶遇，在丹阳城放天灯，还同路回京。

楚衡为了澄清流言，在早朝上说他爱慕她。

之后圣旨赐婚，她假死离开，结果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事，然后有了雁归林的事，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不过，世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和楚衡初次相遇是在长宁县小院。

折伊蓦然间想起一些问题，陷入沉思。

她后来听刘管家提过，当时长宁县的官兵要抓的是一个江湖组织的头目。

楚衡被官兵追捕……

也就是说，除了辅国大将军这个身份外，楚衡在江湖中可能还有一个身份。

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楚衡很明显是意外闯进小院的，并不知道她是谁。

可是，那夜她却听见他们说，她是他们要找的人。

难道他们要找的人一直是姚纲的女儿？

难道楚衡已经发现她其实是荣王的女儿，想以此拿捏荣王，所以才找她？

感觉说得通，但又好像说不通。

混淆皇室血脉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只要脑子没病，远离都还来不及。

楚衡怎么可能为了拿捏荣王，搭上自己的婚事，利用她的感情，将镇国王府置于险境。

楚衡说，她不能死。

为什么不能死？

她的命除了能威胁荣王威胁姚纲，还能威胁谁？

楚衡到底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折伊实在想不明白。

莫非她身上除了身世之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楚衡恰好知道？

会是什么呢？

男人见折伊迟迟未语，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了我说了这些，你应该明白我们组织的人为什么这么拥护楚将军了吧。”

折伊回过神来，微微颔首：“明白，也能理解。”

从大义上说，楚衡确实值得敬重，值得拥护。

从他们组织的角度上说，楚衡的行事也保护了组织成员的家小。

抛开秘密组织的身份，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子民，朝局动荡，谁都过不了安生日子。

“至于你刚刚问我，楚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该是想问他私下的为人。”男人遗憾地表示，“这个我回答不了你。”

他虽曾从军效命楚衡麾下，但他只是众多兵士中的一个，并未正面和楚衡接近过，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直到那晚在雁归林，他才算是近距离接近了楚衡。

折伊倒也不是真的想问楚衡是个什么人，她就是心里有疙瘩，有心结。

她生气，她愤怒，她烦躁！

她不甘心被楚衡算计，被楚衡利用，尤其是利用她的感情！

“姚姑娘，楚将军能走到今天，守住大齐，背后必有谋算，必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但凡站在朝堂之上的人，谁身上真的能干干净净不染血腥？”

“这个我当然明白。”水至清则无鱼，道理折伊比谁都明白，“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是楚将军亲近之人，可能你会看到楚将军身上不好的一面，也许你接受不了。”男人顿了顿，“但只要他本心本意是好的，其实有些手腕心计也无妨。”

没有一些手腕心计，镇国王府恐怕早就不复存在。

男人不知道她和楚衡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是姚纲的女儿，又是荣王的义女。

楚将军和他们素来不对付，她夹在中间应该很为难。

男人猜想，她是不是假死后，跟踪过楚将军，发现楚将军暗中做了什么对姚纲和荣王不利的事，所以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