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大半条街,折伊都没看到楚衡跟来,松了口气。
楚衡心思深,脑子好,观察入微,还是和他保持距离为妙。
万一被他看穿她去京城的目的,从中阻挠就麻烦了。
没楚衡和风辞跟着,折伊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
刘管家之前来过几次丹阳城,对这里还算熟悉,见折伊对乞巧节活动没什么兴致,反倒对一些小玩意、胭脂水粉、珠钗感兴趣得很,便和秋姑姑陪着她挨家逛。
从一家胭脂水粉店走出来后,折伊又去了对面的一家珠钗店。
店里的每件饰品都很别致,且每件饰品都有名字,或是一个字,或是一个词,亦或是一句诗。
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进门就热情地招呼折伊,跟给她介绍店里的珠钗首饰。
看到喜欢的,折伊就开心地试戴,还问刘管家和秋姑姑好不好看,活脱脱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
挑来挑去,折伊最终挑了一支叫“天山映雪”的步摇,秋姑姑连连说好看,大大方方付了钱。
临走时,折伊喝了一口店主递来的茶,像是开玩笑一般说了一句:“老板,冒昧说一句,该换新茶了。”
“多谢小姐提醒,定是底下人做事偷懒,忘了用新茶。”
店主陪笑着,将折伊他们送出店门。
待折伊他们走远后,店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转身提笔写了一张字条:子时末,映月老槐。
写好后,店主去后院用信鸽将字条传了出去。
东走走,西看看,这一走一看,折伊便买了不少东西,脂粉首饰、绣花帕子、香扇、字画、典籍,还买了些零嘴留着路上吃。
刘管家和秋姑姑对她予取予求,她要什么就买什么。
逛了一晚上,大伙儿都累了,回到客栈便歇下了。
深夜,万物沉睡,四周一片寂静。
黑暗中,折伊倏然睁开眼睛,利落起身,挥手将沉睡的秋姑姑劈晕后,轻轻开了窗子,悄无声息地越过客栈的屋顶,朝城外飞身而去。
丹阳城外,映月河畔一棵百年老槐树下,折伊负手而立,静静地等人。
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背后朝她袭来!
折伊微微一笑,一个闪身,轻轻松松地避开了这一掌,负在身后的手纹丝未动。
来人大惊,在大齐,能如此轻松躲过他这一掌的人不多,这个小姑娘武功在他之上!
折伊随口说了一句:“无需试探武艺。”
来人渔夫打扮,戴了顶斗笠,闻言,低着头开口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这个她,指的是大梁皇后谢芷茹。
折伊声音清冷:“陌生人。”
试戴珠钗时按照特定顺序,用珠钗的名字组成暗语传信,并且买下暗语第四个字的珠钗,对店主说“该换新茶了”,知道不需要试探武艺,和谢芷茹的关系是陌生人。
所有的暗号都对得上,这人必是谢芷茹指的那个人。
“需要我们做什么?”来人语气冰冷。
“京城有你们的人吗?”折伊轻声问道。
“有。”来人回答。
京城有人,那她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见了姚纲和苏如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死脱身,但她一个人无法完成,必须有人帮忙。
万一她“死”后,姚府的人把她的身体烧了或者把她钉死在棺材里埋了,她就完蛋了。
一来,在这个地方,她的精神力必须依赖肉体存在。
二来,没完成第二个任务就死掉,她回不了极星。
所以,必须保证她死后肉体完好,这样自动复活的异能才有效。
眼前这个渔夫打扮的人是一个秘密组织的头目之一。
她还是谢芷茹时,这个组织遭难被屠,她顺手帮了他们一把。
这个组织为感谢她,答应日后将不问缘由无条件替她办三件事,只要这三件事不违反江湖道义即可。
三件事办完,恩义两消,此后陌路。
她当时没什么事需要他们去办,便和他们约定,日后不管是谁,只要能答对他们约定的暗号,他们就无条件替这个人办事。
折伊原本打算把暗号留给新来的SPBE0002研究员扶墨,结果扶墨没用上,她自己倒先重生到此用上了。
本想去到京城再联系这个组织的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京城是否还有他们的人。
稳妥起见,就先联系上了,那个珠钗店便是他们的联络点之一。
折伊隐瞒复活异能的事,只简单地对来人说自己想假死脱身,希望他们能帮忙保护她的身体。
此事无关旁人,并未违反江湖道义,来人思索片刻后,便将在京城如何联系人替她办事的办法告诉了她。
“你的身份,你要做的事,按照和她的约定,我们自会保密。”
“多谢。”折伊拱手一礼。
这个组织的人一直很守信用,她很信任他们。
“不必,兑现对她的承诺而已。”来人态度疏离,公事公办,说完后便非常干脆地飞身离开,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折伊就喜欢他们这种不问身份,不问缘由,不问条件,并且有原则有底线,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
简单直接,爽快省心。
折伊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飞身回了客栈,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翌日一早,秋姑姑清醒过来,一直揉着后脑勺和脖子喊疼。
折伊这个罪魁祸首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可能是落枕了”,秋姑姑没有怀疑其他,想了想说“可能是吧”。
在丹阳城游玩了三日后,第四天清晨,折伊一行人前往码头渡船。
码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宽阔的晏粟江上弥漫着白雾。
江水滔滔,飘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远远望去,仿佛一副晕染而来的水墨画卷。
船缓缓向对岸驶去,折伊借口想看看江景,站到了船头。
望着江对面若隐若现的晏安城,折伊思绪翻飞,渡过江后便是她比较熟悉的地方了。
心情有些微妙,有些莫名的烦躁情绪控制不住,悄然爬上了心头。
正午的时候,船靠了岸,折伊终于踏上了原来的大梁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