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她可不觉得，明明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愿望。

想起那个自动复活六次的异能，折伊就觉得很糟心。

“秋姑姑，这怎么能叫晦气呢？”折伊像个神婆一样煞有介事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命格带煞，八字克人，命硬，已经是至极之命，若再求好，于人于己只会更不利。反之，若我求死，克一克我的命格，大家还能相安无事。”

秋姑姑一脸不信：“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物极必反。”折伊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楚衡摇头轻哼：“歪理。”

什么命格带煞，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姚折伊这番说辞，他一字不信。

“歪理也是理。”折伊也学着他轻哼一声，“把天灯还我。”

楚衡把天灯往自己身前一收，意思很明显：不还。

折伊磨牙，伸手去抢天灯，楚衡仗着身量高，将天灯举过头顶，让她够也够不着。

“不还就算。”折伊瞪了楚衡一眼，故意说道，“秋姑姑，再买十盏天灯，我要在每盏天灯上都写满但求一死。”

刘管家上前阻止道：“大小姐，不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折伊一本正经地说：“刘管家，我没开玩笑，两个嬷嬷没跟你说吗？这些年我自杀过好多次了，每次都没死成。就连有人来杀我，你也能及时赶来相救，这说明什么呀？”

“说明什么？”刘管家问。

“说明我命格带煞不是瞎说的，我真的命硬！不瞒你们，我每逢过节都要在心里念上七七四十九遍但求一死，平时有事没事也会自杀一下，可到现在我不还是活泼乱跳的。”折伊编故事编得振振有词，“所以没关系的，给我买，再克一克我的命格，这样等我回到家，也不会冲撞到家里人。”

刘管家：“……”

大小姐自杀的事，刘管家听两个嬷嬷说过，但她们并未说大小姐为何屡屡自杀。

这位大小姐真是——

刘管家一时间想不到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能把自杀寻死这种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无可反驳。

姚折伊到底是真求死还是假求死，楚衡不敢断定。

不过，这番说辞定是她深思熟虑过的。

姚家大小姐闹自杀这种不光彩的事传到京城，必定流言纷纷，姚府颜面无光。

但若把自杀说成是故意为之，自克命格，反倒让人心生怜悯，没准她还能落个仁孝善良的好名声。

不知姚府突然接姚折伊回家的目的何在。

姚纲是否知道姚折伊会医术？

还是这些本就是姚纲的刻意安排？

“姑娘顾念家人，不惜自克命格，心性善良，实在可敬。”楚衡言辞诚恳，眼里笑意颇浓，“既然如此，那姑娘放一盏天灯求死，我便放一盏天灯愿姑娘安康，如何？”

折伊吐血，姓楚的，你大晚上的闹聊斋，就为了和我抬扛？

“神经病！我安不安康与你何干？”

“大小姐，不可胡言！”刘管家听到“神经病”三个字，赶紧出声阻止，“将军，我家大小姐不知您的身份，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楚衡身为辅国大将军，手握重兵，又是镇国王之子，辱骂他的罪名，谁担待得起。

刘管家正要行礼，风辞眼急手快，一把扶住刘管家，低声道：“此处人多，公子便衣出行，不宜声张。”

“不知者无罪。”楚衡佯装不知刘管家身份，问道，“你认识我？”

“小人是京兆府姚府的管家，识得将军。”刘管家微微屈身回话，“这是我家大小姐，自小在外长大。此番奉老爷之命接大小姐回府，不想在此遇到将军，失礼之处，望将军见谅。”

“原来是那位传说中的，姚大人的千金。”楚衡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

“正是。”刘管家微微颔首，对折伊说道，“大小姐，不可放肆，这位可是当朝辅国大将军，快给将军赔罪！”

折伊：“……”

靠！

真是身份压死人，憋屈！

“民女姚折伊见过将军，民女有眼无珠，言语冒犯之处，请将军海涵！”折伊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跟着秋姑姑行了一礼。

楚衡眯起眼睛，装不认识装得倒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姚姑娘不必多礼。”楚衡将声音压低几分，“下月是太后娘娘六十整寿，我奉旨回京祝寿，听说今年丹阳城的乞巧节很热闹，就顺路来瞧瞧。见姚姑娘写在天灯上的愿望甚是特别，这才唐突了，姚姑娘莫怪。”

风辞腹诽，公子，顺哪门子的路？

你要是没收到姚大小姐今天到丹阳城的消息，我们这会儿应该已经渡过晏粟江到对面的晏安城了。

折伊知道楚衡的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意思是他乃奉旨回京，和她在此相遇纯属巧合，让她不要多想。

楚衡啊，其实让我不要多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你该干嘛干嘛，把我当小透明就行了。

“民女岂敢责怪，将军也是一番好意。”折伊客气地回道，“既然是误会，那就不叨扰将军了，民女告退。”

三十六计，走为上。

折伊准备闪人，楚衡却将他从折伊手上拿走的天灯放到她眼前晃了晃，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姚姑娘不放你的天灯了？你刚刚既已许诺说要再放十盏天灯，克一克你的命格，若不放，恐怕织女会怪罪。”

折伊：“……”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放放放，当然放，怎么会不放呢？”折伊扯出一个笑容，从楚衡手中接过天灯，咬牙道，“秋姑姑，买天灯。”

秋姑姑一脸难色地看着刘管家，天灯买还是不买？

刘管家的目光在折伊和楚衡身上走了一圈，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楚衡都发话了，焉敢不放？

“风辞，姚姑娘放几盏天灯，你就买几盏。”楚衡一副凛然的模样，“我敬姚姑娘仁善，既说过要随姚姑娘放天灯，自是不能食言。”

折伊：“……”

楚大将军，你确定你一个大男人要在乞巧节放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