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办法，实在是陛下那冷酷无情的模样太深入人心……

花答应都要作噩梦了。

“……”

崇欢帝进来也不说话，就看着贵妃。

贵妃起初还能与他对视，看久了，就把眼睛垂了下去。

花答应抠抠脸。

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该站在这里，该站在门外……但是怎么说？

她话都没说完呢……

崇欢帝给了她台阶下。

“答应你出去，朕有话要跟贵妃说。”

“……是。”

花答应当然知道崇欢帝为啥不喊自己的姓，八成是没记住吧……

花答应内心倒没什么特别阴暗的情绪，反而觉着很平常。

陛下不宠爱她，不爱她，眼中心里都没有她，自然记不清她的脸，她的名字。

陛下日理万机的……脑子里都记住的是国家大事哦？

等到殿中只剩下两个人了，崇欢帝大步走向床边。

“……好些没有？”

崇欢帝没有犹豫的坐在床边，还握住了贵妃的一只手放到脸上轻轻碰着。

崇欢帝从外面来，身上有些热量，而贵妃的手又不出意外的发凉、发冷……

触碰到那温热的皮肤时，贵妃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但她没有抽回来。

两个人之间有误会，不能逃避，也最好不要冷战。

崇欢帝都主动来了她的宫殿了，这事儿问题也……主要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嗯，好些了。”

贵妃顿了顿，轻声答道。

崇欢帝总算是笑了。

他眸子紧紧盯住贵妃露出来的一截脖颈，道：“朕先前说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若真的过不去。”

崇欢帝用她的手轻轻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可好？”

他问。

“！陛下，这……”

虞吱吱是真的愣住了。

跟崇欢帝相处了这么久，她力所能及的照顾崇欢帝的天子威严，太过分的事儿是从来不提的。

两人在一起恩恩爱爱，却也时刻恪守本分，不会出格。

这会儿这一巴掌……

崇欢帝笑笑：“在只剩下你我二人时，贵妃气不过可以这么做。但在外人面前，还是给朕留点面子。”

他笑吟吟的，好似并不把这个当做一回事。

可贵妃不行。

她强硬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崇欢帝面上是笑着，可手却用力——不让她抽回来。

“……陛下，那件事情臣妾也有原因，也有问题。”

贵妃抽不回手，只好默默地在他脸上曾经打过的地方轻轻触碰着。

“您怎么这样傻？明明是臣妾的问题，怎么都捞到了您自己身上？”

贵妃眼中有心疼。

“……这不是朕怕你生气么。”

崇欢帝本来不知道自己拽住她的手是对还是错，可望着贵妃这眼眸，感受着贵妃的手落到自己脸上的温度……

他觉得是对的，而且很对，特别值得。

他顺势将贵妃纳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朕不该不信你的，是朕的错……朕也没想过，贵妃前天才见过了那么好玩儿的场景，结果马上就不能见到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太阳——这些对吱吱来说，多么向往。”

崇欢帝偏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不生气了好不好？”

“……嗯。”

贵妃不会矫情的说臣妾没生气，皇帝都这般道歉了，她当然生气不起来了。

“至于上官仪……他确实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朕罚他了，打他了，扣他俸禄了……之后会让他继续在太医院做事，也不会让此事声张。”

“你且放心，朕不会那样绝情，连条命都不给他留。”

崇欢帝提到这个名字，情绪十分平淡，像是事儿都已经处理好了，这个名字再不能搅动任何风浪了。

贵妃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也没想到。

——上官仪是来给她看了几次诊，但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上次是第一次说了那么多，不然上官仪的表现也不能那么“青涩”。

两个人是肯定没关系的，只不过声张了，说出去就没人信了。

大家更愿意相信狗血的版本，更愿意看个皇家热闹。

“臣妾不干涉此事，陛下做决断就好。”

“……你真不想问问上官仪？”

鬼使神差的，崇欢帝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

他感觉到贵妃的身子貌似是僵住了。

崇欢帝抿住唇。

他不相信贵妃吗？

贵妃不管是入宫前还是入宫之后，都从未跟哪个男人牵扯过——他不信，从何不相信起？

他不信的，是自己罢了。

他不知道贵妃会不会觉得……旁人很好。

毕竟贵妃很少与谁说这么多的话，他……担心。

崇欢帝不愿承认是自己怕失去贵妃，只能心里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没想到，还是问出了口。

“……如果要说实话……那自然是想的。”

贵妃低低的开口。

这回轮到崇欢帝身子僵住了。

幸好，贵妃接下来的话让他神色渐缓：“上官太医是因为臣妾被陛下责罚的，于情于理，臣妾过问一句都不过分。”

“更何况，臣妾与陛下的感情是真真的，为什么要怕问出口？”

“……”

崇欢帝莫名觉得膝盖上中了一剑。

他默默地把到了喉咙的血吞咽了下去，面上撑起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他说：“贵妃说的是，朕……也没让你不问，就是问问，简单的问问你。这不是，歪打正着了么。”

“……”

贵妃疑惑的抬头看他一眼。

陛下一脸正直。

她便当真了，“哦，臣妾就知道陛下很爱臣妾。上官太医若说罪过也没太多罪过，陛下这种处理方式……尚可，臣妾没有异议。”

“只后续不要让太医留下什么隐疾就好了。”

“……”崇欢帝笑，“这是自然。”

花答应出来了，门外的春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哎。”

花答应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宫殿之外望着天长叹一口气。

这么半天了，里边儿都没有传来任何争吵的声响，只能说明——陛下和娘娘和解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儿，这种事儿都能和解。

说真的，不羡慕这种感情，不羡慕来自天子的这种程度的宠爱，是不可能的。

她羡慕，她羡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