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吱吱起初还没有发现崇欢帝的小心机，是上马车之前春晓替她整理衣服时，说了句‘娘娘与陛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虞吱吱来了劲，问春晓哪里配了。

——要知道，春晓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就算要说，也不是用这种语调。

这种语调怎么说呢……像是在调侃她什么一样。

春晓含笑说：“从里到外都配的不行，整条街都没娘娘这么配的。”

她眨眨眼睛，忽然意识到春晓眼中罕见的情绪是因为什么——虞吱吱低头一看。

身上绛紫色长衫是崇欢帝才送来的新款，说是这里近期流行的一个款式，大街小巷的人都在穿。

索性他们要去市井走一遭，不妨就试试民间服饰。

却不想，款式流行是流行，但很少有人会用这样沉重的颜色。

春晓说的没错，整条街也找不出来第三个。

“……”虞吱吱。

她捂脸。

一旁崇欢帝整理好了走过来，见虞吱吱耳尖红红的站在马车旁，手还放到了脸上，遮住了眼睛。

他不解的看向春晓，春晓又笑眯眯的看了眼自家娘娘的衣袍……

崇欢帝秒懂。

他轻声笑几声，在虞吱吱来不及反应时，直截了当的将人揽入怀中——

猝不及防的一下，令虞吱吱经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往他怀中越发深了些。

从背后被抱住，有一种与全世界都分离了，唯独与身后之人长相厮守的感觉。

“……陛下？”

春晓很懂的退到一边，垂下眼，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虞吱吱抿了下唇，耳尖更烫了。

她没好气的在腰间手臂上拍了下，小声嘀咕：“陛下真是……还说什么大家都穿，分明就我们两个最显眼。”

他们国的布料与旁的不同，越是鲜艳的颜色，染料越讲究。

大红大紫的颜色只有富贵人家穿得起，寻常人家身上的服饰颜色都很淡，或是干脆粗布麻衣。

当然，行宫所在地贫瘠不到哪里去，商业发达，家家桌上都能摆的几碗颗颗粒粒饱满的白米饭。

“不好么。”

崇欢帝微微弯下腰，下巴搁置在她肩上。

“朕……我的小宝贝儿本就与旁人不同，穿得服饰就算再流行，也总会有不同之处。”

他的贵妃从小锦衣玉食，不曾短了吃喝。入了宫又没怎么改性子，可以说是变本加厉。

如何到了这里，就该让她穿着街上姑娘一样的衣服？

太埋没她了。

“夫君是不是背着我看了什么戏本了？说的话忽然这样动听。”

崇欢帝改了自称，代表从现在开始他们两个就是普通富贵人家的一对小夫妻了——虞吱吱也从善如流，耳尖还有点烫，却不会害羞的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了。

崇欢帝哼笑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上了马车之后，崇欢帝随手拿了一本游记，招招手让贵妃坐到他怀里，两人一起看。

虞吱吱没脸没皮惯了，崇欢帝不让她坐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坐上去，更何况这会儿都招手了。

“吱吱还没告诉我，下午气什么？”

崇欢帝一直都想问，这会儿见她神色放松许多，便问出了口。

“……”

虞吱吱撇了下嘴，葱白的手指落到书页上，也不翻，就这么摩挲了会儿。

她说：“也没气什么，大概是以为您要纳妾了吧。”

崇欢帝面上空白了一下。

——要知道，上次选秀都是贵妃主持的，怎么到了叶好身上，就怕他纳入后宫了？

虞吱吱看出了崇欢帝的想法，轻飘飘用脑袋顶了顶他的下巴，道：“宫中贵女与宫外女子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不是怕您看惯了我，就想试试宫外的？”

“……”

这区别，崇欢帝竟然听出来了。

他一下午的阴霾都消散了，只想把怀中人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跟一位大权在握的帝王谈一生一世一双人显然是很不现实的，但这种情感出现在贵妃身上，又不觉得有什么。

她家世显赫，性情矜傲，对谁说这样的话，都不像是祈求，像是施舍。

崇欢帝甚至觉得，普天之下也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她。

“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若是把这句话里的‘我’换成‘朕’，就无端端有一种正在威胁人的感觉。

幸好没有换。

崇欢帝嗓音低沉，热气都喷洒在虞吱吱耳边。

虞吱吱也不躲，就这么任由他紧紧抱着。

“确实是错了，您与那位女侠待了那么久，眼睛一直落到她身上，我还以为您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呢……虽说手是握着我的，眼里心里没有我，也算徒劳。”

“我爹娘说得对，我脾气不好，眼里揉不得沙子……但若对象是您，我揉不得也能揉了。”

“那时也是我累了，懒得多想，懒得多问您。想等安抚完花答应，休息片刻提了神，再看看您打算把她安排到哪儿……”

“若您执意要纳她为妃……”

崇欢帝听得入神，贵妃不说了，他追问：“那你当如何？”

虞吱吱抬了下下巴，小表情很欠揍：“那我就把她捉弄的在后宫之中待不下去！”

“……噗，你呀。”

崇欢帝笑了好久，“吱吱如此善妒，叫我如何是好。”

“不如何是好，”虞吱吱哼唧着说，“我折腾他们，您若心疼，打我骂我就好了，有什么如何是好？”

“若是不心疼，那就更简单了——我又不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儿干，不会真的把她们怎样。”

崇欢帝知道这话有些违心。

对于贵妃来说，身处高位久了，很难把姿态放下去，细听其他人的喜怒哀乐。

真的打杀了，做过的事情，贵妃才不会心疼。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种人。

崇欢帝跟虞吱吱说，叶好被他派去了锦衣卫中，往后负责天子仪仗与出行——他手上还有另外一个单独的部门，由他亲自调遣。

只是现在叶好身份不清晰，崇欢帝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人放到自己的精锐部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