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欢帝真的把女主一起带回了避暑行宫。

叶好武功底子极好，尽管经历过一场恶战，之后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崇欢帝报告剩下的人数，并一路护送崇欢帝。

或许是出于惜才的想法，或许是觉着那张黑布下面的面容还算可口。

也或许，是虞吱吱的错觉。

崇欢帝跟叶好说话时，比对花答应温柔。

——值得一提的是，花答应在混战之中受了伤，脸上划了好几刀，身上也被刺了。

虽不致命，但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难受。

太医被叫来给花答应诊治，花答应躺在床上一直叫唤，太医一碰她，她就哭着说自己没救了，不想治了，让崇欢帝放她出宫省得这张脸吓到陛下之类云云。

崇欢帝在她的殿中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不为别的，纯粹是烦的。

路上，他从未放开虞吱吱的手。

不论是给侍卫交代行宫的部署，还是跟叶好说话——不然虞吱吱也不能发现崇欢帝的这两副明显面孔。

前一秒对侍卫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都彰显帝王之气，杀伐果断、冷血无情，誓要把所有违逆者五马分尸。

下一秒对叶好就春风细雨，生怕自个儿的戾气熏到人家。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要把贵妃牵着，把她放到眼前看着。

“……臣妾在此处陪着花答应吧。”

虞吱吱想到叶好还在书房，崇欢帝此刻应当是要出去找女主的。

她看了眼床上可怜兮兮的花答应，无奈一笑，对崇欢帝说：“花答应受了惊吓，情绪不稳才会说出这般话。说到底，也是太过担心陛下。”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臣妾乏了。陛下有事儿就先去吧，臣妾安抚完花答应就回去歇着了。”

“……”

崇欢帝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贵妃并非面上表现得那么镇定，她是娇生惯养的太师府嫡女，入了宫后又有自己宠着，怎么见过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

在宫中也不见她对花答应多么热切，现在说要安抚花答应，让他自行离去，他又怎么会信。

崇欢帝沉默片刻，刚想开口时——

贵妃却已挣开了他的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便转身往床边去了。

“……”

大殿内只听得见花答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呜咽声。

宫人们不敢抬头，恨不得把脖子缩短再缩短，当做自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什么都不知道。

崇欢帝这是被当众拂了面子。

他深深看贵妃一眼，甩袖离开。

直到崇欢帝走了，宫人们才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让太医把药留下，就摆摆手，让他们能出去的都出去了。

花答应的丫鬟咬着唇，不太想离开，怕自己主子在贵妃这里受了委屈……

贵妃好笑的看她一眼，让她守在门口。

丫鬟感激的谢过贵妃娘娘，慢慢退出去了。

花答应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了贵妃的手。

她嗓子要哭哑了，眼眶通红，“娘娘！求您救救我……救救我……呜呜……我不想、不想毁容……”

她已经很护着自己的脸了，可是刀剑无眼，该来的怎么都躲不掉。

若不是宫中人少，势力大的娘娘没几个，她真的要怀疑，是不是有人买通了刺客专门冲着她来的！

但是不可能。

没人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

也没必要啊！——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答应而已，贵妃娘娘才是大头啊。

所以，她只能认为是自己命不好。

她以为自己完了，可心中仍抱有一丝期待，希望陛下看在她家里的份儿上，出言安慰几句。

哪怕是不走心的几句，也好啊！

但是、但是……

她都说出离宫这样的话，她都哭成这个样子，陛下半点怜惜之情都没有，是、是完全不顾念她，完全不在意她、真的不想要她了……

这种绝望令她一时无法忍受，险些就当着陛下的面做出更多疯魔的事情来！

——贵妃娘娘开口了。

娘娘竟然愿意顶撞陛下，也要留下来陪她……

在这一刻，花答应真的将贵妃娘娘奉为心中信仰，恨自己不能有用些，得贵妃娘娘更多青睐。

“呜呜……娘娘、我，我真的不想毁容呜呜……”

脸面对女孩子家家多重要啊？更何况她吃的就是这碗饭！

眼见着，陛下这条路应当是断了。

她只能求贵妃娘娘，只能仰仗着贵妃娘娘……

“瞧你，哭成这个样子。”

虞吱吱没什么帮她上药的心情，懒懒的坐在床边，指了指一旁的药。

“你自己起来抹吧，对着镜子。”

“……娘娘……呜呜……”

虞吱吱未抽回手，就让她这么握着，这么抱着。

花答应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到了悬崖边，稍加刺激就能陷入无尽深渊。

“你若是想活，自然有活着的办法。你若是想死……自然也有办法。”

虞吱吱声音散漫，特别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些话——不像是安慰，倒像是蛊惑。

蛊惑她去做什么事儿。

“一张脸，一张皮，有人爱有人不爱。别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想拿的东西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不想了，你想做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不做了。”

“你要是成天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就活该被人嘲讽来嘲讽去，懂么。”

“当着那么些个下人的面，哭成这个样子……啧。往后你可别说本宫与你交好，丢人。”

花答应连哭都忘了哭。

小时候受了伤，嬷嬷都会说她活该，说她自己命贱。

不然为什么别人没伤到，就她伤到了？

小时候想要大房里的什么东西，嬷嬷都会让她不要惦记，说她是什么命就该什么命，死了都没人记得住。

刻薄的话她听得太多了。

有时里面带了嬷嬷一点点的关心，有时是纯粹的恶意。

她以为自己早就练出来了，早就不在意了。

可在这会儿临近崩溃的时候——

仍旧入了心。

其实她很羡慕贵妃娘娘，有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好的身段儿，那么好的容貌。

好像全天下的好事儿都让贵妃占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