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玲珑不是郁郁寡欢的性子。

至少她不会整日以泪洗面，盼着父皇派人前来接她回北冥。

用过午膳之后在养心殿的花园里逛了一圈，许是东方浩辰交代了什么，小顺子也是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

夜玲珑伸手摸上一支盛开的芍药，语气漫不经心：“小顺子，你跟着本宫有多久了？”

小顺子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娘娘，奴才跟在娘娘身边已经一年有余。

当初娘娘远嫁到大燕，陛下紧密筛选才看重了奴才，让奴才留在娘娘身边服侍。”

“你之前没跟过别的主子？”夜玲珑漫不经心的问。

小顺子：“回禀娘娘，奴才没跟着娘娘之前就是宫中一个打杂的，会些功夫自保，虽然没有主子罩着，却也不会被欺负。

想必陛下就是看上奴才没有先主，才会将奴才分配到娘娘身边。”

夜玲珑：“这么说来本宫是你的第一个主子了？”

小顺子躬身垂首，“是。”

夜玲珑淡淡的笑了。

“既是如此，那么本宫也就不必费神了。”

没由来的一句，听得小顺子莫名其妙，心中又莫名的惶恐。

正惴惴不安间，听夜玲珑继续说：“这一年多来本宫虽然没有厚待你，却也并未惩罚过你。”

小顺子诚惶诚恐，有一种即将被开除的感觉。

“娘娘说的是。”

夜玲珑放开那一枝芍药，转过来看向小顺子。

“如今本宫有一事要求你去做。”

小顺子：“娘娘请讲，奴才身为娘娘身边的总管，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听闻小顺子的信誓旦旦，夜玲珑笑了。

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便是承诺。

转回来时已经没了那抹嘲讽：“本宫不会让你为本宫上刀山下火海，本宫想让你做的便是听从本宫的旨意。”

小顺子：“听从主子的旨意是做奴才的本分。”

“那好，现在起，本宫让你做东，不可畏畏缩缩，哪怕是本宫让你以下犯上，也不可畏惧，你可能做得到？”夜玲珑语气严肃。

小顺子：忽然感觉主子好像要委派他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心中惶恐，身为奴才又不敢不从，只好战战兢兢应承：“奴才为了皇后，万所不辞。”

“不必如此惶恐，本宫又不是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夜玲珑语气淡淡。又沿着花园的小径继续向前走去。

“你是本宫的奴才，护本宫周全在所难免。”

“是，娘娘所言极是。”小顺子躬身垂首跟在后面，连连附和。

“你跟在本宫身边一年多，也是清楚本宫的处境。”

提起这个话题，夜玲珑忍不住抬高了下巴，倨傲之中又夹杂着愤恨。

“本宫身后的靠山天高皇帝远，所以那些个贱人从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说起来也是本宫的过错，一开始就不该助长那些个贱人的歹心。”从而更加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本宫不会再纵容那些贱人放肆，本宫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天塌下来有本宫为你挡着，有本宫身后的北冥为你撑腰，只要本宫在这大燕一天，就会护你周全；

若是你想终身伴在本宫左右，本宫无论去到那里都会带着你。

你可明白？”

嚯！

原来主子是要反击啊。

小顺子暗暗舒了口气。

只要不是让他去做看脑袋的事就好说。

“娘娘放心，奴才被分配到常宁宫的那一刻起就是娘娘的人，为娘娘鞠躬尽瘁是奴才的本分。只要娘娘不嫌弃，奴才愿终身服侍娘娘左右。”

“起来吧。”夜玲珑淡淡勾唇。

兰贵妃那贱人能够让手下的奴才为她忠心效力，她又为何不能？

这普天之下的‘忠心’还不是银子买来的！

兰贵妃那个贱人背后的摄政王即便是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会有她堂堂北冥三公主银子多？

想她北冥富足强大，她远嫁大燕时可是带来不少的嫁妆！

那些金银珠宝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赏给手下这些奴才们，买他们对自己的忠心。

——

之前夜玲珑没有住在养心殿时，东方浩辰都是在御书房用晚膳。

用过晚膳再继续看奏折，差不多内务房过来请他翻牌子，才会回养心殿。

如今夜玲珑住在养心殿，又在和他闹脾气，所以差不多用晚膳之前东方浩辰便回了养心殿。

天色渐暗，大殿里点了烛火，东方浩辰和夜玲珑坐在桌前安静的用膳，画面温馨和睦；

不明真相的人一定认为陛下皇后恩爱有加，然而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心中清楚，这一份温馨不过是‘相安无事’的相处方式罢了。

至少夜玲珑是这样的态度。

回北冥之前她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让她像以前一样的待东方浩辰，也是不可能。

不招惹麻烦是真，但她也不会让东方浩辰好过。

和被兰贵妃那贱人欺负相比，回报给东方浩辰不及万分之一。

说起来这些个手段都是当年在小皇妹那册‘宫心计’里学到的，‘冷暴力’，也是一种报复的人手段。

而且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夜玲珑态度淡淡，东方浩辰看在眼里，也没有故意找话题，不时的夹一筷子菜放在夜玲珑的骨碟里。

夜玲珑没拒绝，不过却也没有动过那些菜，仿佛东方浩辰不存在一样，安静优雅的用着晚膳。

想开了之后夜玲珑也不委屈自己，至少在父皇派来的人前来接自己回北冥之前她不会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东方浩辰的心思完全在夜玲珑身上，不时的帮她布菜，还要观察夜玲珑的反应，等夜玲珑放了筷子，他才不过动了那么几口。

夜玲珑伸手接过半夏递上来的帕子，轻轻试了唇角，而后将帕子交给半夏，起身对着东方浩辰微微一揖：“臣妾先退下了，陛下慢用。”

本来没动几筷子吃的，现在一团棉花堵在胸口，东方浩辰完全没了食欲。

曾几何时，珑儿和他一同用膳，看着他用的慢，都会嫌弃他身为男子，用膳也婆婆妈妈，每次用过膳都会拉着他一起放下筷子，让他陪着一同去后花园消食。

而如今——

这份淡漠疏离的君臣之礼真是让他胸口堵得厉害，即便是想要发作都找不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