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月视线落在方青元搭在她皓腕上的手,用了点力气抽出,却发现不仅甩不开,反倒令他手指愈发一紧。
借着身形挡住众人的视线,眼神微恼一瞥,“放手。”
方青元身躯骤然靠得非常近,近到周旁女子低呼的声音传进纪令月耳中。
他悠悠道,“不放。”说着,他眼睛朝纪令月腰肢以下飞快一扫,“你受伤了。”
纪令月整个人一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方才看的是什么地方,瞳孔倏然一瞪。
她咬牙,抬脚狠狠在方青元那双玄金龙纹靴上狠狠踩了一脚,一边毫不客气的左右摩挲了一圈,脸上笑吟吟的。
“你刚才看哪儿呢臭流氓。”
方青元脸色一僵,硬生生受了她这无情一脚,嘴角的笑意凝固了起来。
原本这举动堪称无礼至极,偏偏方青元连半点恼怒的心思都没有,他好似乐在其中。
“你想踩,回去我给你踩个够。”
他道,“现在应当先换药,然后……”
方青元目光如云雾缭绕般朝西凉妩方向吗漫不经心的一飘,冷嘲道,“再把幕后真凶揪出来。”
纪令月心念一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后开始沉思着。
流星会突然受惊,果然是因为被人动了手脚。
纪令月目光一转,看着方青元,一本正经的开口。“所以,你还是先放开我的手吧。”
原本打算转移话题再顺理成章拉着纪令月离开的方青元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靳七这时候走了上来,硬是挤在了两人之间隔绝了方青元的视线,那张娃娃脸笑吟吟的看着纪令月。
“小姐,您先回去上药,这里就交给我等解决。”
绿翘一脸担心的看着纪令月,眼眶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的征兆。
纪令月点了点头,扭头离开之前有些担心的望着被降服击昏的流星。
“流星会怎么样……”
靳七顺着她视线望去,顿时明白她心中所想。
他依旧笑着,“此马差点伤了君主,不如杀了如何?”
纪令月瞳孔一瞪,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怎么可以杀了它?”
说着,她对着靳七一瞪,语气沉沉,“不准伤害它,听见没有。”
靳七笑着点头,“属下、明白了。”
这时,一道清冽的嗓音忽然从身侧响起,“你可喜欢流星?”
纪令月看向陆淮琛,点了点头。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如果我想要流星……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陆淮琛轻轻地“嗯”了一声,见纪令月倏然低落的神情,不急不缓道。
“伤主之马,按军令,不论缘由应当就地处决。”
纪令月呼吸一紧,“可流星是无辜的……”
“但既然有人愿意照料,本王倒也乐意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陆淮琛注意着身旁情绪一起一伏的女子,眉梢微挑,“待人查清它突然发狂的缘由,若是无碍,它日后便跟着你了。”
纪令月心倏地一震,耳畔回响着他似笑非笑的语气,一种柔软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感觉宛如一股水流缓缓淌过心尖,微暖,微沉,熨帖得令她感到舒适。
她莞尔一笑,饶是十里桃林那纷扬飘零的桃花都不及她半分笑靥迷人眼。
陆淮琛神色平静,一如既往那般闲适随性的模样。
唯有那心底淌过一丝暗潮,刺痛着流动于全身的经脉。
宽袖下修长的手指微微一缩,陆淮琛别过头去,不再看着她。
纪令月回了帐篷褪下衣物后,就见大腿内侧早被擦破了皮,淤青泛紫一片狼狈,在如白玉般的肌肤上愈发显得渗人。
绿翘这一看,泪珠子顿时控制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吸了吸鼻子,豆大的泪沿着脸颊流下,纪令月一愣,哭笑不得的问道。
“我还没哭呢,你怎么自个儿先流起泪来。”
绿翘一抹眼睛,她瘪了瘪嘴,“奴婢这是替小姐委屈呢。”
纪令月奇怪,“委屈什么?”
绿翘视线幽幽的望向她,“小姐兴许是习惯到麻木了,但奴婢却记得清清楚楚,您这一年来遭受了什么。”
“每次不好的事情都落在您身上,哪一次不是艰险至极?如今动辄便是生命危险……”
绿翘说着,又苦着一张脸,“您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为何要如此针对您啊。”
纪令月摸了摸鼻尖,她是没主动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原主有啊。
虽然那些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
至于老天爷的针对……纪令月默默抬首望天,兴许这个世界开始独立于剧情之外,亦或者仍然在剧情之中。
或许是绿翘所说的那般,她已经习惯到麻木了,不会觉得如何。
她反而笑了笑,伸手安抚般揉了揉绿翘的脑袋。
“听说过一句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语气轻松的开着玩笑,“说不定你家小姐我是这方世界未来的救世主呢,非凡的人必须经过非凡的人生,才能够成就非凡的大业。”
“还记得我以前是名声不好的草包美人吗?”
纪令月微微一笑,“如今一眨眼,我却是成了与当朝公主同级,前无古人的一品郡主。”
“我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你应该为陪在这样的我身旁感到高兴自豪才对,怎么能够哭哭啼啼的呢。”
绿翘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她,神情微动,似乎被纪令月这番话说服了。
她一抹眼泪,闷闷的点头,“奴婢知道了,可是,奴婢还是不希望小姐再经历这些。”
“比起当厉害的人,还是平安幸福过好一生才好。”
纪令月“哇”了一声,夸张道,“没想到我家绿翘年纪轻轻就堪破了世间真理。”
她抬指摩挲着下巴,打量了绿翘一眼,笑吟吟道,“我看这位女施主颇有佛缘,不如去尼姑庵修行几年,指不定有朝一日得仙人指化得道成仙呢?”
绿翘红着眼眶,被她逗笑了。
“行了,给我上好药后,咱们还得出去找真凶。”
纪令月话语一转,视线望向帐篷外,视线似乎能隔着那厚厚的帘账看透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我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母,谁伤我,我必然要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