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都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达官贵人,便是下人也精神奕奕,阿瑶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
她扭头对纪令月道,“小姐,要不奴婢先随绿翘在营帐中待着……”
阿瑶掩在袖口下的指尖不安的搅动着,她扫了眼周围,低声道。
“奴婢身份卑微,怕给小姐丢了脸面。”
纪令月看着她瑟缩怯懦的模样,方才升起的狐疑又慢慢散去。她
暗暗思衬着,这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只是沉吟了一瞬,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必要,除却那些故意来找茬的,不会有人真正对你说什么。”
高门大户之中最注重的便是涵养,只有那些故意针对自己的人才会不分场合的语言攻击,这种人纪令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郡主。”
一名身着银白盔甲的男子朝着她走来,抬手间拂过腰间的剑柄,拱手一礼,“末将禁军副统领江恒见过郡主。”
禁军副统领?纪令月这才想起来,乌蒙出征后,暂时接管禁军护卫皇城的便是他旗下两位副统领,江恒便是其中之一。
纪令月颔首,“原来是江副统领,久闻大名。不知副统领来寻我所为何事?”
江恒道,“末将奉摄政王之命,在此次狩猎中负责护卫郡主的安全。”
陆淮琛?纪令月一愣,随即笑道,“既然如此,这段时日便麻烦你了。”
江恒连忙道,“不敢,此乃末将之责。”
纪令月慢慢走着,视线在四周一扫,她随意的一问,“这驻扎的营由何人居住都是如何安排的。”
江恒指着一个圆顶尖的帐篷道,“此乃主帐,在军营之中将领若是要召见众将士,便都是在这主帐之中。”
“摄政王身份尊贵,营帐自然设在军防中心,纪家众人也在其中。”
纪令月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纪家居然也被规划在其中。
鬼使神差的,她问道,“可是王爷的主意?”
“这……末将就不知了。”
纪令月点头,知道这些将士的天性便是听从命令,忽而转了话锋。
“东临与西凉的使臣们都分别安排在何处?”
江恒指了个方向。
纪令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眉心微微一蹙。
虽然有些距离,但这些营帐几乎是横纵排列开来,一眼便十分了然。
“郡主果真备受皇室宠爱。”
西凉妩不知何时从一侧缓缓走来,她对着纪令月微微一笑。
纪令月扬眉,“怎么,你嫉妒了?可惜,这风水宝地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和你换。”西凉妩没有理会她的贫嘴,她道,“郡主难道还看不清吗。”
见她不是来说废话的,纪令月淡淡掀起眼眸,“这是何意?”
“如今能调派禁军的,唯有摄政王一人而已,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衬得你们纪家如今风光无比,一时无二罢了。”
西凉妩深海般的眸蕴着让她极其不舒服的笑,用这般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纪令月眉头一蹙。
她冷笑,“长公主什么时候能改了那三句不点正题的坏毛病,这里没有你说一句便要掌声鸣喝捧着你的人,说的再深奥也没人会理你。”
她真是纳了闷了,是不是这些女人讲话总爱弯弯绕绕,几个字能说出来的东西,非要拐着三路十八弯才提到那么一丁半点儿。
她这会儿可没什么心思跟西凉妩打哑谜。
西凉妩一噎,“看来郡主还是不明白。”
纪令月斜睨她一眼,对西凉妩这种无聊的语言把戏目含鄙夷,“既然长公主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我便走了。”
说完,竟是要直接抬脚离开了。
西凉妩面上隐隐升起怒意,她压着声音道,“难道郡主就不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吗?”
“此次狩猎,京中诸多世家高门大户也一同前来,纪家被捧到如此之高的位置,郡主难道就不会觉得心有不安吗。”
“盛极必衰,纪家迟早有一天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纪令月往前走的脚步骤然一顿,侧首,眼角余光冷冷的瞥向西凉妩。
“你说完了?你的心思达到了?”
她开口,带着抹淡淡的讥诮,“都说长公主人美心善,跟朵白莲花似的,我看也不过如此。”
不知是不是西凉妩的错觉,总觉得白莲花三个字落在纪令月口中,似乎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你特地跑来与我说这些,无非是想着法子让我动摇心神罢了。”
纪令月一副看破她的模样,那一刻目光古怪,“长公主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如多操练自家将士,这次狩猎大赛,你们西凉国也要参加吧。”
“别如同宫宴那般,输得太过难看才好。”
纪令月朝她一笑,成功的把西凉妩脸上端着的神情逼得骤然皲裂。
说完,她十分潇洒的朝西凉妩摆了摆手,留下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只是当她进了帐篷,连屋内摆放着什么都没有细看,嘴角挂着笑意陡然一沉。
绿翘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小姐,方才那位长公主说的话是何意,难道纪家要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两人方才的对话落在她耳中无异于打哑谜一般,将她说的晕头转向。
纪令月摇摇头,兀自沉思着。
确实,以如今纪家风头确实太过惹眼了,但即便如此,陆淮琛还是将纪家放在了一个更加显眼的位置,难道他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纪令月猛地一激灵,狠狠的唾弃了自己。
“呸呸呸,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纪令月暗骂着自己,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被影响,结果一回来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纪令月脚步顿时虚浮了起来,她整个人飘荡着倒在床褥上,把头深深埋进柔软的被褥之中。
总感觉这此狩猎,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纪令月眼睛眨了眨,最终困意袭来,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彻底沉沉的睡去。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落下,天色深暗。
纪令月缓缓坐直了身子,揭开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被褥,一边揉着惺忪的眼。
她打了个呵欠,视线望着漆黑的帐篷,出声道,“绿翘?阿瑶?”
轻轻唤了几声,没有人回应。纪令月披了见外裳起身,帐篷外的火光影影绰绰的照入,她借着那微弱的火光摸向了桌前,指尖触到打火石后迅速点起了火。
帐篷内慢慢有了光亮。
这时,帘子被蓦然掀开一角,提着烧好的茶壶进帐篷的绿翘见到坐在桌上发愣的纪令月后有些诧异。
她连忙走上前,将茶壶轻轻置在桌面上,一边问道,“小姐何时醒来的?”
纪令月轻轻一笑,“刚醒来,有些渴了便自己倒杯水喝。”
绿翘有些内疚,“早知道奴婢便多守一会儿了,怎能让小姐一个人做这些事情。”
纪令月:“……”
起个床喝杯水罢了,她又不是四肢不勤的人,怎么就做不了这些事了?
纪令月已经放弃了跟这些古人在这个方面上纠缠许久,故意转移了话题。
“我方才听着帐篷外的动静似乎有些热闹,发生了何事?”
不问还好,一问绿翘顿时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她笑嘻嘻的看着纪令月,把她盯得浑身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