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琛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想要的拿到了?”
纪令月慢慢收起笑,老老实实点头。
“拿到了。”
“既然这样,你方才说的问题便亲自问吧。”陆淮琛支肘托着下颔,语调慢悠悠的,显得十分随意。
嗯?她问吗?纪令月有些意外,对于大佬亲自点名字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纪令月抬指揉了揉鼻尖,语气飘忽道,“万一搞错了呢,岂不是浪费你的时间?。”
“无妨。”陆淮琛嘴角微抿,“本王有的是时间让你浪费。”
他低醇优美的嗓音如夜光杯中摇曳的美酒般勾得人心一漾,纪令月耳廓微微一红,掩饰般扭过头去。
哎呀,他怎么张口就撩人啊。
纪令月以手作扇扇了扇发热的耳廓,清了清嗓子看向金钱富,“你方才对我说的那些话……”
金钱富脸色骤然一变,以手撑地连连扣头,“郡主饶命,那些话绝对不是草民本心所言!”
“给草民就算是熊心豹子胆,草民也不敢对郡主说出那些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语啊!”
磕头声沉重无比,一下又一下回想在屋中。
他恐惧的不是纪令月,而是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
从方才二人熟稔的对话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金钱富开的客栈,见过太多江湖风流逸事男女之情。他心中骤然涌起一种猜想来,随即蔓延而起深深的恐惧感。
撑在地上的双臂不自觉打颤,胃部涌起的痉挛感让他险些软趴在地面上。
纪令月一愣,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的有问题啊。
她故意冷哼一声,“你说那些对本郡主以下犯上的话不是有意而为之?”
纪令月冷笑,斜睨一眼,“我原先还有些怀疑,但听你这么一说又突然疑虑全消。”
“你莫不是在顺着杆子往上爬,故意接我的话继而顺理成章的撇清干系?”
“郡主明鉴,草民绝对没有这种想法啊!”金钱富大惊,他连忙将那一刻身子的不对劲倒豆子般吐露出来。
“说来只怕二位不信。”金钱富颤颤巍巍道,“那时候草民五官像是突然不受控了一般,似乎有人在控制着我的嘴说出那些非我本心的话来。”
回想起方才,他仍心有余悸。
操控?纪令月一愣,“你没有在耍我?”
金钱富立即大呼,“草民不敢啊!”
见他当真被吓破胆的模样,纪令月微微沉吟了下来。
她没想到事情走向会朝着奇怪的地方发展……
纪令月大窘,难道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是悬疑惊悚路线吗?
始终沉默的陆淮琛突然抬眸,只是这一眼,一道快得像光的身影陡然从一侧掠了过来。
靳一面无表情的站在金钱富身后,手中锋锐的匕首闪着粼粼的寒芒。
陆淮琛低笑,这笑声轻盈如半山云雾间的月色,清凉而森冷。
金钱富“啊”了一声,感受到喉咙间抵住的刀刃,忽然惊骇的发出一声惊呼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金钱富吓鼻涕眼泪搀在一块流,嘴里开始不断念叨着同一句话。
靳一倾身,幽然的语气在他耳畔响着,“在王爷与郡主面前胆敢胡言乱语胡搅蛮缠,你舌头若是不想要了,我便一点一点割下来。”
“不要!”金钱富大嚎一声,身子抖如筛糠,他快步趴到纪令月身前连连磕头。
“求郡主大人有大量饶草民一命,草民必定会掷千金为郡主立功德碑每日供奉,求郡主饶了草民……”
“我不需要什么功德碑,我只要你告诉我,方才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金钱富抬手一抹鼻涕,他肥硕的脸哭的一抖一抖。
“草民不敢说谎,千真万确。”
等金钱富被人架着出去后,纪令月立马看着陆淮琛,“王爷,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没等人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瞧着他不像在说谎,刀都架在脖子上他也没那个胆子……”
纪令月有些头疼的抵着脑袋,“可这牛鬼蛇神之说也太过匪夷所思,控制?难道是苗疆蛊术之类的东西?”
说着,纪令月似乎想到什么,又默默的放弱了声音。
她不就是那个匪夷所思的存在吗?如果说这世界上有谁跟牛鬼蛇神这类东西最靠近的,她估计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
纪令月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几句话,忽然察觉到空气安静的过分。
“怎么没有人说话啊……”纪令月疑惑的抬头,就见陆淮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纪令月脸微微一红,握拳抵着唇畔轻轻一咳。
陆淮琛挑眉,“纪家丫头,你还真是让本王……十分意外。”
纪令月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呢?”
陆淮琛漫不经心道,“本王没什么想法。”
“啥?”纪令月一愣。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从他口中问出这些没有多大意义。”
纪令月眉心一跳,“那王爷方才为何该让我审问他?”
陆淮琛笑着看她,“见你兴致勃勃的,本王瞧着有趣,逗一逗你罢了。”
纪令月一噎。
大反派久违的恶趣味重现江湖了。
她闭上了嘴,识相的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哼哼一声后道,“王爷逗也逗过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抬脚直径往外走去。
只是刚转身的那一刻,纪令月就后悔了。
她在心中疯狂咆哮,这明明是两人独处一室刷好感的绝佳机会,她为什么脑子短路突然提出要离开?
纪令月懊悔的捶胸顿足,怪她一时嘴瓢,可眼下头也转了脚也抬了,不走实在是下不了台。
要不随便找个理由留下?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手腕突然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往回一扯。
纪令月没有设防,就这么直径顺着力道往后栽去。
紧接着视线忽而天旋地转,后背突然抵在了冰凉的桌沿上。
纪令月微微一声吃痛,刚欲抬眸问他做什么,一下就对上了那双波光潋滟的眸。
心脏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陆淮琛倾身看着她,轻轻一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