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与纪尧面面相觑,二人站在他面前微微拱手。
纪衡问道,“不知王爷突然驾临,我等准备的匆忙,还望王爷莫嫌弃。”
“无妨,本王也是一时兴起。”陆淮琛淡淡挥袖,这副模样倒真符合他一如既往的作风。
下人沏了茶上来,陆淮琛端过抿了一口,突然问着。
“纪大人以为,朝堂上的形势如何?”
一句猝不及防的问话,搅得人措手不及。
纪衡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他立即调整了心态飞快道,“如今朝堂泾渭分明分成了两派,宁王那头声势有隐隐壮大之意。”
说着,他神情有些凝肃,“张阁老的人脉不可小觑,上次朝堂辩论便能隐隐看出这一点来,只怕内阁大部分已经在他掌控之中。”
朝堂不少文臣站在他那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纪衡说得直爽,丝毫没斟酌过。
反倒是纪尧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又看了看陆淮琛,识相的选择沉默。
陆淮琛不动声色放下茶杯,“户部掌百姓租赋,水陆之利,每岁计其所得却不能充盈国库。”“如今边境小国纷争四起,国库愈发耗力,纪大人认为当如何?”
纪衡沉吟半晌,忽然意会到他的意思来。
“王爷的意思是说,借机从那些人口袋中掏出一些钱来?”
纪尧在旁边一听,差点捧不住手中的茶盏。
他有些埋怨自家大哥,怎么说话这么直白,委婉一点给王爷留个面子成不成?
岂料陆淮琛丝毫没有尴尬的神情,他反而一笑,“纪大人通透。”
两人一来二去,话题最终还是落到了陆淮琛送来的礼上。
“敢问王爷无缘无故,为何送那些东西过来。”
纪衡问道,这也是他一直不解的问题。
陆淮琛淡淡道,“听闻郡主生病,登门拜访拿些补品慰问罢了,纪大人无须放在心上。”
他神色不变,“不知郡主现在如何,本王可否方便一探。”
无需放在心上?
纪衡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紧紧一捏,为父的本能警惕的激起。
他眼眸微眯,嘴上依旧客套着,“小女劳烦王爷牵挂了,她如今卧床不起,内人正在照料,只怕有些不方便。”
“这样啊……”
陆淮琛朝着后院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起身道,“本王还有事,不多留了。”
纪衡虚虚笑着起身拱手,将挽留客人的客套发挥到极致,“既然来了,王爷何妨不留在纪府用膳?”
陆淮琛往外探出的脚步一顿,他忽然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纪衡,把他看得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道,“会有那一天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纪衡脸色微微一沉,他冷哼,“臭小子。”
纪尧吓得一蹦,立马冲上来捂着他的嘴,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惊恐神色。
他压低了声音,“大哥,摄政王武功上乘耳力绝佳,他尚未走远,可不能胡言乱语啊!”
他一边说着频频望向陆淮琛离开的方向,见人压根没有杀回来的意向,偷偷松了口气。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对纪衡道,“大哥,摄政王可做了什么让你发恼的事情,你怎的这么说他?”
纪衡冷冷一哼,“他要夺走我的掌上明珠,我不恼他谁恼?”
夺走?纪尧第一个反应是纪衡手中有什么至宝被觊觎了,随即想了想,眼珠子陡然瞪大。
他结巴道,“大哥……你你你是说他……”
纪尧整个人都呆滞了。
陆淮琛喜欢纪令月?
那个摄政王居然喜欢他纪府的姑娘?
天呐,是他还没从梦中醒来还是这个世界太玄幻,那个摄政王居然会上喜欢一个人?
入夜,纪令月硬生生被一阵渴意从梦中唤醒了。
她睁开眼,掀开被褥后慢慢起身,嗓音有些哑,“绿翘,我要喝水。”
她唤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突然扭头看向窗外,昏黑的夜色沉沉,分不清是什么时辰了。
她抬手撑着床栏艰难的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无力的走着。
似是有些清醒了,纪令月复又开始吐槽,“不就发个烧,这副身子怎如此娇气。”
“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娇气的很。”
淡淡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吓得纪令月猛然一个激灵。
她浑身寒毛一竖起,陡然警惕的看向四周。
她清喝,“谁!”
亲娘诶,这大半夜的不会闹鬼吧?
纪令月想,她还不如昏过去算了。
一阵风拂过,来人的身影落在她身后。
纪令月回头,竟正好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来人伸手虚虚揽着她腰肢,免得她一个不甚栽了下去。“病未痊愈,胡乱下床跑什么?”陆淮琛看着她小脸苍白的模样,有些不虞的蹙眉。听到这句夹杂着关心的话语,纪令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诧异他这个时辰出现在这,还是惊讶他语气中待自己的那一抹与众不同。在她发愣时,陆淮琛倏然将她横空一抱,她又重新回到了床榻上。
纪令月挣扎,有些无力道,“我要喝水。”
话刚落,杯盏的边沿倏然抵在她嘴畔,陆淮琛淡淡的声音响起。
“喝吧。”
她身躯一顿,反应过来后接过水来小口小口的抿着,那眼神小心翼翼的往上一瞥。
一杯很快便见了底,陆淮琛问,“可还要?”
纪令月耳廓微微一红,摇了摇头。
她靠在床头,揪着被子看着他,有些结结巴巴道,“你怎么过来了?”
陆淮琛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有话要问。”
他语气淡淡的,顺手取下了灯罩,将摇摇欲灭的烛火重新点燃。
他背影被烛火投落至屏风上显得高大,他拿着烛台过来至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杯盏又盛了温水。
陆淮琛顺势递了过来,纪令月便将杯子握在手中,那寒凉的五指慢慢回了温度。
她内心一熨帖,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她抬头问道,“王爷有何事问我?”
陆淮琛看着她许久,“听陈管家说,你离府那天闭门不出,连膳食都拒绝不用,究竟发生了何事。”
纪令月一愣,顺着他的话突然回想起那一日。
她好像是听说陆淮琛有心仪之人才失魂落魄的。
但这话怎么能说出口啊!
她下意识别过眼,“也没什么,只是好几天都不曾听到亲人的消息,担忧到食不下咽罢了。”
很好,这个理由应当能够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