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纪令月轻哼一声,她叉腰,“不是我自满,这东西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怎么瞧都瞧不出来。”
这句话刚落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就连绿翘与阿奇都是一阵无语,要说最养尊处优的,非小姐您莫属了吧?
两人今日跟着纪令月,也是一头雾水。
先是莫名其妙跟一个长得妖精似的男人走,然后还来到杂草有半人高的地方捣腾炮仗。
绿翘有些发愁,觉得自家小姐的变化有些大。
虽然她因为纪令月不再如从前那般肆意着一意孤行而感到高兴,但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小姐受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刺激。
可这个念头在绿翘看到纪令月喜笑颜开的模样顿时烟消云散。
算了,奇怪就奇怪吧,反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是什么坏事。
自家小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绿翘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欣慰,一旁的阿奇见状,好笑的偷笑着。
纪令月看了看天色,见是时候了,伸手对着方青元,“打火机。”
“鸡?”方青元一愣,“这方圆百里连只野味都没有,我哪儿去给你找只鸡来?”
纪令月一时嘴快,这才想起这个时代没有打火机这种东西。
她想了想,换了个措辞,“我要一个点火的东西。”
九龙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模样的东西,“姑娘说得可是打火石。”
“对对对,就是它。”纪令月夺了过来,当她兴致勃勃的要点燃时,手突然一顿。
方青元好笑的挑眉,“又怎么了?”
他发现这位小郡主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状况不断。
纪令月有些讪讪的揉了揉鼻子,“呃……这个东西怎么用来着?”
她忘记手指沾了灰,这一抹在洁白皙如玉的鼻翼留下深深的痕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
方青元就这么看着,竟生出几分忍不住的冲动,想要上前替她擦拭去那一抹灰。
待他回神,又是陷入深深的沉默。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何三番两次生出奇怪的念头来?
而此时九龙重新接过打火石,寻了个易燃的干燥木枝点燃,枝头燃起了零星火焰。
纪令月接过,清了清嗓子,“都让让啊,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范儿摆的十足,可就在靠近的那一刻,心里又不免犯怵。
这东西她第一次人工制作,等会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万一炸了怎么办,她能不能来得及挡住脸?
九龙看见了她的犹豫,见状笑道,“还是让我来吧,以免伤着姑娘。”
纪令月毫无心里负担的递给了他,却没让九龙直接上去点燃,而是让阿奇又捡了几根长的过来。
她把这些树枝一根借着一根绑在一起,“这样安全一点。”
九龙有些意外,他知道纪令月在担忧什么才主动上前,以他的本领,在抱有警惕提防心的前提接近目标,只有有半点异状,他都有把握在异状发生的前一瞬避开。
只是这话在纪令月的忙碌后重新咽了回去,不再开口。
纪令月拍了拍手中的石灰,看着成果满意的点点头。
“主要是屋里找不到更长一点的火线,不然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九龙拿着足有他半个身躯长的树枝哭笑不得,想着还是不要辜负郡主的费神费力,认命的就着点火。
纪令月早早跑到外侧,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火沿着火线飞快燃到炮仗中央。
“砰”的一声巨响,好似一簇隐秘而含蓄的金莲上升落在墨蓝的天幕上,只是一刹那,金黄色的光般在天空骤然炸开,比皓月还要耀眼。
四溅的火光如细碎的流星般划过,所有人都被这一刹那璀璨迷住了双眼。
方青元脸上那虚假又带着极具迷人欺骗性的笑荡然无存,他遥遥看着盛开的烟火,眼神里的东西像是隔了层幽幽远山朦胧不清。
他手指一动,像是想在这虚无的空气中抓住那抹金色的花。
方青元仰首,那金芒如锦簇盛开的花团从头顶罩下,勾勒得他俊美的轮廓英挺迷人,迥然不同他今日总爱调侃暧昧的模样,看得旁人心颤了一颤。
他就这么看着,知道眼眶有些酸涩,也久久不肯低下头。
从他嘴里忽而道出一句诗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纪令月闻言一愣,眸底映着如金树般璀璨的光,伴着绽放开来的笑意愈发耀眼夺目。
兴许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制造出这种美好,她有些开心。
方青元侧首,眼底残留着为那烂漫烟火的温柔,他看着身侧如精灵般神奇的女子,她是如此灵动跳脱,像一尾游鱼般蓦然闯了进来。
他忽然觉得,世间女子,好像唯她是与众不同的。
纪令月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跟在方青元身后回道她熟悉的长街上。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抬着早已发软的腿脚嘀咕着抱怨,“我好歹也是一名郡主,居然是走着回来的。”
要知道当朝公主都与她同级,人家好吃好喝八抬大轿的伺候着,她居然京城的另一端硬生生的走回纪府。
纪令月感觉自己已经能出版一本名为‘郡主的辛酸史’自传,供那些见不得她好的人人手一本开心一下。
方青元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纪令月带着怨气偏过头,就见他朝前努了努下巴,“喏,巡防营的将士就在前面,跟他们说一声,自然会有人带着你回去。”
纪令月扫了他一眼,四个字评价脱口而出。
“鬼鬼祟祟。”
方青元挑眉,她又补了一句,“跟做贼一样。”
他不甘示弱的微笑,“帅气逼人的江洋大盗?”
纪令月冷笑,“错,猥琐卑微的采花贼。”
“……”他发现这女人一张嘴还真是欠扁,一路他总是莫名被气得牙痒痒。
“行了,礼也回了,咱们两不相欠。”
“绿水青山,千万不要有缘也不要再见,就这样。”纪令月打着哈欠挥手,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