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城门口排起的长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茫然与无措,心内一揪。
这些都是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打击的无辜可怜人。
可惜,他们在恐慌中孕育,在绝望中死去。
她不明白,宁王究竟是有多狠毒的心,才会下令将这满城活生生的性命烧死。
绿翘替纪令月披上薄薄的披风,望着城门下风场面,神情有些难过。
“昨日还好好的,一夜之间仿佛翻了一个天……当真是世事无常。”
纪令月静静看着,她问道,“城中的马都清理干净了吗?”
绿翘点头,“奴婢听靳一说,城中的马都已经……”
那些话她觉得在这个时候讲出来不吉利,选择用沉默来表述。
纪令月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声音随着拂过的风渐渐消散。
不少人都期盼着事情能够渐渐好转,但好似老天偏偏不愿她如意,过了几日,病倒与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从别城调来的大夫呢?”
陆淮琛坐在书桌前凝神看着,靳一闻言回道,“回主子,已经召集了……只可惜病倒的惹太多,单凭那些大夫只怕是控制不住。”
放下折子,陆淮琛揉了揉眉心。
他面露疲惫之态,“温正呢,如果快马加鞭这个时候应该到了。”
靳一回道,“已经到了,如今正和郡主去查看病患。”
陆淮琛眉头一蹙,他抬起头。
“你说她也跟着去了?”
另一头,纪令月带着面罩,将羊肠制作简易手套上,扭头对着同样装扮,满脸严肃的温正道。
“温大人,您有何见解?”
温正点了点头,“确实是瘟疫的症状。”
“三十年前我曾去过一个偏院村庄,那里突发鼠疫,一夜之间整座村子顿时变得死气沉沉。”
“我当时不清楚发病源头,无论是泉水亦或土壤都探查过,几乎没有疫毒的痕迹。”
“我当时就因为怎么也找不到解决办法,气急攻心之下最终累倒了。”
“等我醒来,整座村子已经弥漫着荒凉的死气,我后来才听说,管辖村子的官员见这病发的奇怪,怕麻烦便都杀了火花。”
温正说着,复又看了眼前这些病倒的人,神情复杂。
“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我居然又看见这一个情形……”
纪令月却没有给他回忆的时间,她连忙拿出一个方子,“在您来之前,我便擅自让人熬了这些东西分花。”
温正接过来一看,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方子不错,虽不能除本,对人体益处也是极大的。”
纪令月松了口气。
她努力的回忆过原剧情,加上她上辈子的中医理论知识,默出这个方子是不难的。
但纪令月仍有些忧愁,“即便如此,每日死伤人数逐渐增加。”
“山上的草药都被我们摘了大半,如今也没有能够山上的人,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温正也跟着沉默。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紧急的通报声。
“不好了,不好了!”
阿奇上前一步拦在纪令月身前,皱眉对着一路慌慌忙忙跑进来的人拧眉。
“慌什么,慢慢说。”
那人忙不迭的在阿奇面前停下,抖着声音对纪令月道,“郡主,不好了,城门口发生了暴动。”
纪令月蹙眉,“怎么回事,城门口不是在发放草药吗?”
“那些安排的将士呢,难道没有拦住那些人?”
那下人愁眉苦脸,“拦不住啊,城中大部分百姓都嚷着要出城找大夫治病,纷纷要求重开城门。”
“而且……还有人甚至说,这草药才是导致病祸的罪魁祸首。”
说着,那下人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朝纪令月所在的方向一瞥。
纪令月敏锐的捕捉到这一点,她问道,“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那下人身子一抖,哆哆嗦嗦的继续道,“不知谁放出的消息,如今所有百姓都知道,这个草药是您的意思。”
“百姓们都说……您是祸害人命的妖女。”
纪令月一愣。
此时,城门口前。
冲破云霄的怒吼声持续不断,不少人举着锄头砍刀高举示威。
“开门,我们要出去!”
“凭什么都把我们关在里头,凭什么让我们喝这种祸害人命的毒药!”
“把妖女交出来,只要烧死她,我们所有人都能够得救!”
此人一声大喊,顿时一呼百应,纷纷得到旁人的附和。
陆淮琛站在城墙之上,负手而立。
靳一目光闪动,眉梢拧成恼怒的弧度。
“这群人当真是冥顽不灵,若非郡主提早发现,还有他们活着在这嚷嚷的份?”
陆淮琛垂眸淡淡一扫,那一眼好似一捧天山落下的雪,沁得心底一亮。
他声音沉静,“去查,究竟是谁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的。”
靳一拱手应了声‘是’,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城门底下发出剧烈的哄闹声。
一声高嚷在人群之中尤为鲜艳。
“是那个妖女,她就在那儿!”
“妖女,还我亲人的命来!”
怒骂声此起彼伏,陆淮琛眸光突然一闪,神情罕见的溢出一抹焦急的神色。
他顺着人群涌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站在巷子拐角处。
她看起来有意隐蔽,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陆淮琛开口,声音里难得掺杂着暴怒之色。
“所有暗卫听令,拦住他们。”
“煽动人心者,杀。”
话刚落,隐匿在四周的黑影纷纷跳出,情绪高涨带着杀意的冲在前方的人只见眼前仿佛有一抹雪白划过。
随即后背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以心脏为中心蔓延开来。
那人眨了眨眼,最后的意识落在了骤然出现在眼前,一双毫无任何情绪的冰冷眼眸中。
纪令月脸色微白,看到那些人狰狞着面庞朝自己冲来时,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
连自己都料想不到的发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触发了久违的死亡线,想到自己居然要死在人群的暴乱之下,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
冲天的怒喊声萦绕在耳畔,只是她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有人近身。
直到一道熟悉的清香围绕在鼻尖,纪令月心内一动,所有所感的睁开眼。
迎上的,却是陆淮琛那双蕴着冰冷,以及丝丝暴怒的眼神中。
他咬牙切齿的冲纪令月低喝。
“你敢寻死试试看!”
纪令月眨了眨眼,她此刻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在计算他究竟救了几次。
不是传说中的冷酷无情的大反派吗?
为何总是在危险的时候突然冲出来救她?
这个疑问随着陆淮琛带有焦急声音突然消散,纪令月心里一动。
好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萌芽,触到了她的心底。
她被牢牢的揽在怀中,下意识扭头一看,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派黑压压,穿着一致黑袍的男子。
他们好似一线黑云,在她面前牢牢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