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月百思不得其解。
电流、侍女、亡命之徒……重重因素看起来牛马不相关,但其中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它们紧紧串联在一起。
纪令月想得头疼,她埋头铺在柔软的被褥上,一头扎进去。
然后长吁短叹的闷响声响起,“还能不能让我好好过日子了!”
她就这么趴着,陆淮琛最后一句话莫名的再次回响于脑海之中——
“被人卖了?”
纪令月反反复复念叨琢磨着,她突然想到什么,身子一僵。
纪令月猛地抬头,嘴里蹦出一个人名来。
“薛妙!”
翌日清晨,纪府的马车已在庄子前候着。
绿翘与阿奇一人背着包袱跟在纪令月身后,纪令月强撑着一双朦胧的眼,隐约辨认着自家马车的标识,摇摇晃晃的走上去。
纪令霓不远与她一辆马车,扭头拉着纪令澜先行上车。
只剩下薛妙与纪令月面面相觑。
薛妙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笑意,她看着纪令月,好似昨天那桩事情从未发生过,从她身上一丝尴尬或别扭的意味都没有。
薛妙淡淡的朝她颔首,她笑了笑,“三表妹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今日如此早,真是辛苦你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仔细听就经不起琢磨。
薛妙这时变着法子说她是猪呢!
纪令月的困意顿时没了,她深深的看了薛妙一眼,提前走上了马车。
等薛妙也掀了车帘上来,她第一句话就问,“表妹难道不与公主和苏小姐告个别?”
纪令月调整着位置,闻言轻嗤,“你倒是关注我,连我与谁相交不错都管得一清二楚。”
薛妙半点没有被嘲讽的自觉,她坦然若素,“不过是关心之语,表妹何须这么激动。”
纪令月支肘撑着脑袋,半幅身躯懒懒的倚靠在车厢一角,幽黑的视线停落在薛妙的身上。
她似笑非笑,“今早见你,你看到我的样子好似十分失望。”
“怎么,你又设了什么陷阱被我给躲开了?”
薛妙指尖拂过膝盖上沾染的灰,她道,“原来三表妹如此异想天开,我很好奇,你难道总是这般按照自己的意愿想法去诬陷旁人吗?”
她抬眸,与纪令月的视线在空气中相交。
狭小的空间里好似有电流滋滋的蹿过,一股无形的硝烟在二人之间涌动着。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纪令月只是调整了一个自己舒适的位置,她不紧不慢的开口,“薛妙,你从前分明是个文文弱弱的人,怎会如今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眸光幽幽,绽着精芒,“变得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与一帮沾着人命血腥的凶徒勾结在一起!”
薛妙身子猛然一僵,她嘴角扯了扯,生硬的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薛妙这个反应,纪令月心下一冷,立即确定昨晚那件事情绝对与她脱离不了干系。
纪令月嘴角莞尔,笑意且不达眼底,“真是奇怪,昨夜具体消息应当被封锁了才对。”
“你听到我的话,不疑惑我口中的亡命之徒为何意,却第一时间否认……”
“薛妙,你当真什么都不知情吗?”
一字一句,宛如从地狱爬起的幽深之语,听得薛妙如坠冰窖。
纪令月却是阖眸而息,做出拒绝与她继续交谈的态度。
独留薛妙一路怀揣着被纪令月吓到的心,坐在马车上沉思乱想。
接连着几天,纪令月让绿翘与阿奇看着薛妙的动静,但凡她有个异状都得一五一十报到她面前。
可薛妙一回府,就待在自己院中,半只脚都不曾踏出。
纪令月如今已经确定,薛妙算准了那帮凶徒埋伏在庄子后院,故意派人引、诱她去。
但薛妙与那群人的关系,仍然是个谜。
纪令月不觉得现在的薛妙有什么能力驱使一帮亡命之徒替她做事,若她真的想杀了自己,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将人安排在庄子里。
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是薛妙与幕后主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二是薛妙早已知道那帮人的存在,只是将计就计,将她往死路上逼。
比起第二种,纪令月更担心第一种情况。
她打算从薛妙身上找到突破口,可如今除了只能在院外监视她有没有什么动静,其余的她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纪令月将头埋在臂弯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发愁道,“我都是个郡主了,怎么还是这么废柴啊。”
“该不会薛妙屋里藏着个通道,我还在外头傻乎乎的派人看着,她早就已经出门了吧?”
一座茶楼里。
竹韵悠然,茶香袅袅,悠扬的琴声回荡着。
隔窗旁,坐着一名男子,但看背影便觉得此人风姿不俗。
琴声骤然一落,茶馆里的琴女扬起纤纤玉手顿在空中。
她眉梢眼角蕴着几缕风情,忽而执起茶几上的紫砂壶,起身凑近那名男子。
美人乌发垂落,丝丝拂过男子随意搭在桌上的手臂,那一眼瞟过含是风情万种流光溢彩。
微敞开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肌肤,往下探去隐有起伏的轮廓,只是一眼便教人血脉喷张。
可偏生那男子无动于衷,玄色衣袂倏然垂落,他本望着窗外,忽而察觉到琴女的动静,那双眸似笑非笑的转回。
只是这一眼,那琴女的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美人轻嗔,眼梢携着暧昧,她倾身凑近,那芳唇轻启,“王爷可愿随民女……喝了这杯通宵茶?”
古有贵妃醉酒里暧昧无比的通宵酒,如今从这琴女口中吐露出来的通宵茶,也别有一番暗示风流的意味。
陆淮琛手生的好看得过分,他伸指拂过茶杯身,便让这琴女眼眸倏然一亮。
她不免得意洋洋,听闻这摄政王阴晴不定,不好美色,她起先还有些惴惴不安。
没想到居然这么好搞定。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模样。
琴女想着,又悄悄看了眼陆淮琛的容颜,脸颊速然飞起一抹红霞。
这位摄政王长得……比那画中人还要俊美。
“呵。”
一声短促的轻笑,却莫名挟着沉重的压迫沉甸甸的压在琴女身上。
清风从窗拂过,琴女脸色一变,只觉得呼吸陡然沉重得铁板似的,压至人喘不过气来。
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倏然抬眸。
“咔嚓”
骨裂的响声清晰而骇人,一双手从身后传来拧断了琴女的脖子。
琴女瞪大双眸,眸底残留着极度的震惊与恐怖。
靳一面无表情的缩回手,接住琴女的身子后,退下去将人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