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那样,不?过变得整洁了许多,她以前是不?叠被子的,一看到床上整齐叠好的被子,规矩摆放的抱枕,被单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苏茶很清楚这是谁整理的。
以前的程砚从来?不?会踏入她的房间,就算她在学校两?个月没有回来?,他也不?会往她房间多看一眼。
苏茶有一点焦虑,有一点不?安。
似乎是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在被人以一种强势的不?容拒绝的方式慢慢侵占。
她本能的有些抗拒,不?敢走进去,觉得这个房间这把门锁再也给不?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她的犹豫和踟蹰在程砚眼里就像趴在猎人陷阱边上的小兽战战兢兢的状态,程砚不?管做什么都很有耐心,他收回视线,站在厨房安静的泡了杯咖啡,另外往玻璃杯里兑了杯温水。
热水蒸腾,镜片上也跟着起了雾气,他单手取下?眼镜放在一边,冷淡的扫了眼还腻在那里的苏茶。
“过来?,睡前先?喝杯热水。”
他的嗓音永远都带着命令的意味,散发冷气又不?容别人拒绝。
看到那杯水,明明不?觉得渴的苏茶突然想?喝水了,她看了眼安静盯着她的程砚,他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取了下?来?,没有镜片遮挡的黑眸清冷深邃,视线好似能穿透人心。
苏茶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直都不?喜欢。
她更喜欢以前那个总皱眉冷淡看着她,对她性格不?喜但出于责任心又不?得不?照顾她的姐夫,就算和他相处着有些许拘束和不?自在……
但他还是她姐夫,和姐姐一样……甚至比姐姐更细心体贴的姐夫。
他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夫妻?为什么不?能为了她一辈子在一起?
苏茶安静的喝着水。
程砚没有去碰手边那杯泡好的咖啡,他看着那双端着玻璃杯的手,小手细嫩,肌肤白皙,顺着往上看去,胳膊纤细,小脸清丽,沾了水变得莹润的粉唇,似乎在想?什么难题而变得困惑的水眸。
难得能见?她认真思索什么,以前的他以为她是个绝对不?肯思考的单细胞生物,就算在得知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时,他也没见?过她这种表情,眉头微蹙,满脸的困惑,虽然看似在喝水,但杯子里的水一点没见?少。
程砚不?是个好奇心泛滥的人,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在想?什么?”嗓音刻意压低了些许,语气稍显低沉。
听到他的话,苏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端着水,怕被他说喝水还走神,她忙喝了两?口,放下?杯子移开视线的同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她不?想?说,程砚自然不?会去追问?,他盯着她因喝得太急而从嘴角溢出的一点水渍,伸手过去时见?她下?意识侧头躲了躲。
她侧开头,半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微微颤动着,十分?勾人。
像拒绝又像邀请……
厨房的凳子有点高,苏茶坐在上面要伸直脚才能触地,在他手撑着玻璃桌起身时,她似乎有点怕,悄悄往旁边挪着,想?从凳子上下?来?。
水声?响起,程砚只是起身去洗了咖啡杯,苏茶松了口气,她慢吞吞从凳子上下?来?,将空玻璃杯放回原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声?道:“姐夫,我喝完水了……我回房间休息了。”
“嗯。”程砚冷淡的应了一声?,洗好的咖啡杯被他放回了杯架上,他拿纸巾拭着手上的水,并没有回头看她。
在她走进房间之前,听到他淡淡道:“明天?早点起床,我送你去上班。”
她迟疑了一会儿,在他视线扫过来?时才轻轻点头,“嗯。”
被子很柔软,有阳光的味道,似乎前一天?才拿出去晒过太阳,苏茶洗簌完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苏茶忘了调闹钟,当她一觉睡到大天?亮,感受到阳光照到脸上而缓缓睁眼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背光站在她床边的高大身影。
她一惊,抱着被子猛的坐了起来?,发现不?是错觉时心跳都漏了半拍,一瞬间什么觉意都没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尤其?在看清了他的脸时,“姐,姐夫……”更是嗓音都吓得发抖。
他以前从来?不?会进她房间的……
她虽然没问?出声?,但程砚已经从她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他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只皱眉冷淡道:“起床。”
苏茶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她扫过大开的房门,她不?习惯锁门,因为以前姐姐姐夫从来?不?会进她的房间,但似乎她昨晚的预感成?真了,她的小房间还有那扇门再也给不?了她安全感了……
程砚见?她委委屈屈的掀开被子下?床,因为他就在床边,所以她穿好拖鞋还是迟迟不?肯站起来?,头发稍有些凌乱,脸上还带了点枕头的压痕,身上是普通的宽松睡裙,不?是她爱穿着到客厅溜达的常服睡裙。
“你迟到了。”程砚冷淡提醒道。
窗外的阳光很大,苏茶不?用看时间都知道肯定?有十点了,她前几天?生病休息得不?好,今天?睡晚了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是在家里,苏爸苏妈根本不?可能勉强大病初愈的她今天?还去上班的,但程砚不?一样,他总以为她和他们一样是铁打的身体,总拿他的标准来?要求她,她不?过睡迟了一小会儿,他居然还故意跑到她房间不?说话只站着,吓了她一跳。
“……你不?可以进来?。”苏茶没敢抬头,她紧张的时候总会捏点东西,手捏着枕头一角,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敲门……”
程砚皱眉盯着她的头顶,他六点就起床,晨练了回来?见?她还没醒,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就等到了九点,饭都冷了他才过来?敲门,敲门没人应,电话也不?应声?。
他以为她高烧又复发了才推门进来?,摸过她的额头,发现她还在小声?的打呼才知道她不?是又病了,而是又睡懒觉了。
见?她坐在床边嗓音委屈得像是个丧失了人权不?敢过分?抗争的弱势群体,程砚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敲门了。”
他一向?很少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没人敢要求他去解释,能说出他敲门了这话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苏茶也非常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没有那么冷了也没有皱眉,面色十分?平静,似乎真的在对他的‘行为’进行‘反省’。
“……但是我没听到敲门声?,就不?算敲门。”常被他提醒‘规矩’的苏茶没想?到自己终于有一天?也能提醒他规矩了,“……进门要敲门……这是常识。”
“嗯。”
“……你刚才还吓到我了。”
“然后呢?”程砚淡淡道。
“应该……应该道歉。”苏茶越说头越低,声?音越小。
“好了。”程砚似乎失去了耐心,皱眉冷冷道:“给你十分?钟洗簌时间。”
说完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见?他这样,苏茶抿了抿唇,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总被欺压的小白菜,发觉还是改掉了戾气和强/迫毛病的江泉更好。
想?到那天?姐姐说的话,苏茶心底那点烦闷又散了去,穿着拖鞋的脚在地上画圈圈,想?着一年后姐姐回来?了就没人欺负她了,这让她的心情一瞬间舒服了不?少。
说是十分?钟,但程砚在客厅等了她半个小时才见?她慢吞吞的从房间里磨蹭了出来?,似乎对他还有点生气,走在他前面想?和他拉开距离。
十点半出门上班,他是老板倒没什么问?题,没人敢说他迟到,倒是她一个小员工,比他还不?着急,上个车都要磨蹭几分?钟,先?要垫个软坐垫,再理理裤脚儿,小包包放好……等她这样继续磨蹭下?去,怕是到了公司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在程砚作?势要推开车门下?去时,很会看眼色的苏茶忙坐上车关上了车门,乖顺的坐在座椅上,见?他不?启动车子,她还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水眸似乎在说怎么不?开车呢?
在程砚侧身过来?时,苏茶忙闭上了眼睛,她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结果只是帮她绑上了安全带。
苏茶睁开眼睛,刚好和他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他戴着金边眼镜,金属镜边泛着冷光,他的眉眼也是冷的,极近的距离下?,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带着一点淡淡的水汽,应该是晨练过后洗过澡……
安全带扣好以后他也没收手,就着这个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的距离,他冷淡道:“下?巴抬起来?。”
她还没对他的话声?做出反应时他就吻了下?来?。
“唔……”
狭窄的副驾驶室,女人纤瘦的身形完全被男人遮挡。他吻着她的唇颈,按住了她想?推开他的手,在她喘息不?能时才松开她,凑到她耳边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他嗓音喑哑低沉,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欲/意。
“抱歉。”
也不?知是在对之前进她房间的事道歉,还是在为刚才的行为道歉,或者?是都有。
不?过他的态度松动也只有一瞬,几乎在片刻之后又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山样,他坐回驾驶位,单手扶正领结的同时扫了眼她的衣服领口,他冷声?提醒道:
“衬衫记得扣好。”
……
“合同已经签好了,我还真以为你想?休息半年,你那个小助理头都要愁秃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选定?了这个俱乐部。”刘柯把合同递给他,见?他没接,手搭在窗边,望着咖啡厅外不?知在看什么。
刘柯没在意,知道他是除开比赛时间常走神的性格,他笑道:“这个俱乐部老板态度挺好的,还愿意无偿帮我们赔偿违约金,也给出了比以前更好的待遇,这样的老板,以后肯定?很好相处。”
见?他还望着咖啡厅外,刘柯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辆车上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男人气质沉稳冷冽,短发女人柔软温驯,她安静的听男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的会点一点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让人不?难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刘柯收回视线,他笑道:“你这是也想?交女朋友了吗?Tea。”
被他称为Tea的人放下?咖啡杯,沉默的起身往外走去,一个冒失的服务员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他身上,正着急用手帮他擦时,被他不?耐烦的单手推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陪你一件衣服吧!”被推开刚说着这话的服务员一抬头见?他满脸戾气,眸光阴沉骇人的样子时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迈步跨过地上的咖啡被碎片就直接出了咖啡厅。
跟着走过来?的刘柯见?服务员被吓得心悸,他笑道:“别担心,Tea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会让你赔的。”
“不?是不?是……我不?是担心赔偿……”服务员摇头道:“他,他看起来?……”
“很吓人是吧。”刘柯一点不?觉得奇怪,面上笑容未变,“刚才他就这样了,不?是你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