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们在干嘛,萧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忙完萧绛的身份名牌后,感觉时机成熟,于是告别家人,离京奔赴边关。
香红以出城消暑为由,将萧绛夹带在红香阁的丫头中带出了城。萧绛换上男装,跳上萧钰的马背,两人共骑,绝尘而去。
两人晓行夜宿,每到关卡处,萧绛假扮小乞丐,蒙混过关。大宛马脚力非凡,两人一个月后就在峒临关追上了萧崇远的大军。
萧钰和萧绛在路上曾经不止一次的商量过,到了军中,怎么避开陈元哲的耳目,结果萧崇远将京城带来的那二十几个陈元哲心腹统统留在了玉牢关,一个都没在军中。
萧钰松了口气,干脆让萧绛女扮男装,假扮自己小厮带在身边。
此后的两年,萧绛一直跟着萧崇远、萧钰行军打仗。
萧崇远再三命令萧绛忘记家仇,并且永远不许回京,但实际上一直在暗暗打算,如何避开金甲暗卫的耳目,将她偷偷带回,当然家是不能进来的,但是至少可以将她安置在一个经常能见到的地方,偷偷前去看望.....
两年后,阴山之盟签署,萧崇远要班师回朝,萧绛不辞而别,一人独往阿尔泰山寻找那条传说中的神蛇。
萧崇远回想这段往事时,就想起了那年春天,塞外冰雪未曾消融,萧绛一夜间不知去向,萧钰要死要活,要去寻找妹妹。萧崇远不得不命手下将他捆起来,带回京。
萧崇远暗暗叹气,这两个孩子,难道真要一条路走到黑么?难道他们不知道,此事绝不可能成功,而萧家会再经历一次灭族。
也罢,反正当年萧家灭族,萧崇远并不敢指望自己能躲过那一劫。如今十一年过去了,自己已经年过半百,时日无多,萧瑾的儿子不从萧姓,不入萧氏家谱,萧珫萧钰皆未婚未育,到时候只需遣散家人......
萧崇远在月光下来踱步的时候,威德帝李策却在自己的龙床~上同样辗转难眠。
萧彤的尸体始终不曾找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策已经渐渐淡忘了当年的事情,但是今日萧绛的出现,再次勾起了威德帝那心中隐隐的不安。
这萧绛跟那萧彤是同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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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威德帝照例在宣政殿上朝。
萧崇远是个赋闲的大将军,除初一、十五外,都不上朝。但是朝中有公职的大员们只要身体允许,是要日日上朝的。
李翎不在,李翔作为事实上的储君,日日上朝不说,还有学习如何处理奏章。陈项过去没有官职,只是李翔的侍读,但是日后将是大周栋梁之臣,所以也要上朝,而且要陪李翔批阅奏章。
李翔和陈项两人睡承乾殿,比起其他大臣来,上朝自然方便多了。两人快五更了才打马跑到宣政殿前下马处。文武官员们正陆续从两侧厢房中走出,沿着汉白玉台阶往上入殿。
李翔和陈项刚把缰绳抛给内务府的太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驰而来。
如果是平时,两人都不用回头看,肯定是萧钰。但是今天的马蹄声似乎有异,两人抬眼一看,原来来的是两匹马,但是蹄声整齐一致,像同一匹马在奔跑。
两马快如闪电,转眼到了下马桩前。萧钰却不下马,而是侧转身抱了萧绛一下:“天冷,你再回去睡一会。我下了朝,马上去客栈找你,咱们一起回家。”
萧绛说:“我又没多少行李。你大概什么时候下朝,我来这等你,省得来来回回跑,白耽误功夫。”
萧钰皱眉:“这倒是说不好,快的时候,一个时辰,慢的时候,一个上午.......”
萧绛说:“行了,我有数了。你快去吧。”
萧钰手臂紧了紧,又抱了萧绛一下,然后下马,把缰绳扔给太监,自己“蹬蹬蹬”的跑步上了台阶。
萧绛目送萧钰上去,调转马头,一拉缰绳,也跑了。
两兄妹看都没看李陈二人一眼。当然,现在五更不到,天也黑,但是天黑,火把高啊。
李翔陈项一起往玉阶上走,多少都有点气,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气啥,因为本来也没打算搭理过这两兄妹。
亲兄妹上个朝还要搂搂抱抱,恶心不恶心,而且还抱两次,生离死别啊......
威德帝处理了一些国内的公务,然后开始调整陈项的官职。陈项这三品钦使自然是任满卸职,威德帝另外封了他一个正五品带刀侍卫,也是近侍,但是官比萧钰要低一级,萧钰是正四品。陈项有点气闷。
但是接下来威德帝立刻解除了萧钰四品带刀侍卫的职位,改封他正三品送亲使,将陈项从东~突厥带回的人马都拨给了萧钰。
陈项这一气非同小可,虽然陈项那天回府看看爹脸色,就有点怀疑皇帝不会再派自己去西突厥和亲了,本来这也没啥,但是现在改派萧钰,这不等于在说他陈项不如萧钰嘛......凭啥啊,难道他这次任务完成的不够好?
陈项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李翔看看他,冲他使了个眼色。陈项只得低头忍气吞声。
处理完萧钰,威德帝随口问道:“萧绛可在靖国公府上?”
萧钰一愣:“回禀陛下,臣妹妹刚才送臣来上早朝,现在回客栈收拾去了。等会她会再来接臣下朝,然后与臣一同回府。”
理论上,萧钰不被事先传召,根本不能入大明宫,但是萧钰一贯霸道,说萧绛是他随从,守门的哪里敢拦。
威德帝本来是打算把册封的诏书发往靖国公府的,一听萧绛等会要再来,心头一动:“很好,等回萧绛再来,就宣她进殿。”
威德帝将大太监史全德叫了过来,对他低声吩咐了两句。史全德行礼后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太监进来通报,萧绛已经来了,并且换过了服饰,可以入殿。
威德帝点头:“宣。”
黄门一道道喊下去:“宣靖国公萧崇远之女萧绛进殿。”
萧绛进殿,穿着浅绯色的圆领女官服。
百官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五品的服饰啊,既然官服都已经穿上了,官职还会远吗。
果然,史全德宣读道:“朕膺昊天之命:靖国公萧崇远之女萧绛,前随父兄鏖战东~突厥大军,生擒莫查可汗,屡立奇功,近又救大周使节团于阿尔泰山脉,为我大周与西突厥两国之盟好立不二的功绩,特晋封正五品定远将军,爵开国子,食五百户。钦此。”
萧绛三叩首:“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威德帝点头微笑:“平身请起。”
萧绛再次叩谢皇恩后,站了起来,黄门指引她退下。
群臣纷纷侧目,虽然朝堂之上,不敢窃窃私语,但是心底都开始暗暗掂量。
萧家世袭公爵之位,大儿子自然袭爵;二儿子现在已经当上金甲暗卫副总管,正五品,可谓早达,而且是皇帝亲信;萧钰16岁封侯,正四品御前带刀侍卫;这个庶出的女儿,一个18岁的小姑娘,就当上了正五品将军,得封子爵、食邑。
萧氏满门殊荣,无可复加啊。
皇帝杀了萧纵兄弟,却扶起了一个萧崇远,真是九头怪蛇,斩之不绝。
威德帝处理完日常政务,移驾紫宸殿,几个有事汇报的内阁大臣跟着转殿,但是萧钰,还有李翔陈项,这些还没有真正进入权力核心的年轻大臣算是完事了。
威德帝入紫宸殿后,宫女退下,小太监奉上茶水和点心。大臣们也在厢房中用糕点,政务繁冗,必须补充体力。
史全德带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太监进来了。萧家当年没入宫中的女眷,十一年中已经陆续死亡,一个不剩,史全德只找到当年给宫奴们派活的太监。
威德帝扫了一眼跪在阶下的那个老太监,只见他年过五十,后背佝偻,老眼昏花,不由的暗暗皱眉:“汝刚才在屏风后可看清楚了?”
那老太监还是生平第一次觐见皇帝,只吓得抖抖索索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回禀皇.....皇上,老奴看清楚了,那个女子......确实是萧家之人。”
威德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萧家哪个?”
老太监半张着嘴,回答不上来。
威德帝皱皱眉头,启发道:“萧氏中哪个有胡人血统?”
老太监还是张着嘴巴,回答不上来。
威德帝挥挥手:“下去吧。”
老太监顿时急了:“回皇上,萧氏好几人有胡人血统。”
威德帝不耐烦:“下去。”
史全德赶紧叫小太监扯那人下去。
威德帝脸色阴沉。
史全德躬身谢罪:“老奴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威德帝叹了口气:“宫中再无对萧彤有印象之人了?”
“老奴恐怕是如此。”史全德回道,“那萧彤当时年幼,因为身份非同一般,萧氏女眷们对她多有照顾,其他宫人跟她甚少接触;加上宫奴卑贱,无人对她留意......老奴会继续细问的。”
看来只能等郝乐志那头的户籍追查了。
李策年轻时脾气火爆,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后,知道有很多事情,心急无用,当下点了点头,此事揭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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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钰下朝后一路飞跑下台阶,萧绛手里牵着两匹马,正在等他。
萧钰一把抱起萧绛,把她举着团团转了个圈:“恭喜妹妹当上大官,封了爵,日进斗金。哥正愁钱不够花,从此有借的地方了。”
萧绛在萧钰头上打了一下:“想得美。我的俸禄要留着当嫁妆的。”
萧钰惊讶:“当嫁妆?谁敢娶你?谁想娶你得先跟本舅子大战三百回合,看我不剁掉他子孙根。”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翻身上马,跑向了宫门。
李翔脸色多少有点阴沉,陈项脸色也不大好看。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陈项低声说:“此二兄妹,人莫近之。”
李翔点点头:“熙之所言极是。”
两人也上马走了。
萧绛跟着萧钰跑上大街后,两人放慢了马速。萧绛低声对萧钰说:“李翔今日虽然看了我几眼,但是眼神生疏冷淡,既无亲近之意,也无欲望。”
萧钰横了她一眼:“多少女人向他投怀送抱?上到命妇,下到宫女,恐怕还有他爹的嫔妃。你想靠跟他睡觉这么没含金量的事情让他对你念念不忘,想啥呢?”
萧绛无语。
萧钰斜着眼看了看她:“你到底什么打算?”
萧绛茫然:“我也没有具体计划,但是如果我能当上他妃子,就能生活在他们父子身边,静待时机了。”
“没跟他睡过觉的女人都想跟他睡觉,跟他睡过的女人都想当他妃子,可惜是个漂亮女人他就愿意睡,睡完就丢到脑后。像你这样,他只睡过一次的,恐怕连名字都记不住。”萧钰冷笑。
“那我得想想办法,让他多睡我几次,睡到缺我不可。”萧绛咬牙。
萧钰大怒,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冷哼了一声:“靠睡觉就想让男人缺你不可,你当自己杨贵妃啊。可惜他说你像块木头。”
“我是杨贵妃,那你就是杨国忠啦。”萧绛笑,“安史之乱,大唐因之衰败。咱们兄妹可以效仿。”
萧钰更不悦了,但是也说不出啥:“他的正妃,猜都不用猜,肯定是陈项那个继母所生的女儿陈慧敏。以襄王之尊,娶一房侧妃,最多两房,不算越制,剩下的就只能是小妾,或者宠婢了。”
萧钰思考着,“身为靖国公庶女,你嫁他当侧妃是可以的,当妾就过了,满朝都会侧目,说我爹为了攀附二皇子,脸皮都不要了......这倒也无所谓。但是威德帝估计不会同意,这样有辱萧家门楣。也就是说,还有一到两个名额,盯着这一两个名额的公卿大臣可不是一个两个……”
萧绛点头:“咱们得快点下手。”
萧钰手背上一下子暴起了青筋,牙关也咬紧了,但是过了一会,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