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凝突然咳嗽了一声,连忙以手掩唇。
柏池则轻飘飘睨她一眼,波澜不惊地道:“爷爷,我们工作都挺忙的,不急。”
她闻言,狐疑地望过去,这又是在搞什么花样?谁要跟他谈婚论嫁了?还真是心大呀,这样都能轻松应对。
“工作再忙也要结婚生孩子啊。”老爷子似有不满,“不是你说……”
“爷爷……”柏池打断他,“我和阿凝还没吃饭呢。”
方疏凝心下顿时一颤。
这是回来以后,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侯秘书在一旁听见,连忙吩咐佣人布餐。
老爷子先前已经用过一些,此刻却陪着他们又多喝了一碗汤,饭到中途,他清清嗓子,示意要发言,侯秘书拿来手帕替他揩了揩嘴角,这才偏头问:“后山的温泉池打理出来了?”
侯秘书躬身回答:“是的。”
老爷子点点头,看向二人:“你们以前可最爱泡汤了,不让人叫都不起来的,待会去泡泡吧,我让人打理出来了。”
方疏凝没说话,只脸庞有些发热。
她和柏池幼时每逢寒暑假都是要来小住一段时日的,那时候上山爬树下河捉虾什么都干过,最喜欢的却还是在池子里嬉闹,夏天泡冷泉,冬日就泡热汤,一待就是一下午,皮都泡软了还不愿意上来。
可那时候年纪小,不分什么男女之事,只图个好玩,身体碰触乃是常事,如今大了可就不如当初那般放得开了。难道要叫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地相对而坐?
“谢谢爷爷,我们等会儿就去。”柏池放下筷子答。
方疏凝侧头看他,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冷哼道:“要去你自己去啊。”
柏池也压低声音,意味深长:“这可是爷爷的一番心意。”
她毫不掩饰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讽笑道:“所以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饭后,老爷子要去休息。方疏凝自然不可能真去泡什么温泉,回了房间打算洗个澡也睡一觉。
柏池也有自己固定的房间,他进屋后什么别的也没做,缓缓走到窗边,先拉开窗帘,大片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细小灰尘在其中无所遁形。他站在窗前眺望片刻,背影陷在扑进的微光之中,略显凌然。
说实话,在秋樟山的时光大概是他最愿意怀念的,在这里不会有多余的人打扰,更不会有无关的人插入,一切都是属于他和她的时间。
手机微微震动一下,他拿起看一眼,是一条某女明星最新动态的推送,他微不可察地挑眉,似觉得莫名,又觉得熟悉,却没有点进去的欲望,正要按掉屏幕,敲门声响起。
门外是侯秘书来送餐后水果,他眼风扫过佣人手上的另一盘,侯秘书察言观色,适时道:“这是小姐的。”
方疏凝的房间在里侧,自然要先绕过他的。
柏池点点头:“我去吧,你们去休息。”
他接过佣人手上的果盘,侯秘书临走前向他投去鼓励的一眼,带着佣人快步下楼。
柏池在方疏凝门口静立两秒,食指中指屈起,伸手扣了扣门。
无人应答。
他咬了咬腮帮,等待片刻,又敲几下。
结果相同。
按礼数,他应该离开的。可他们之间似乎从不讲什么礼数,而眼前这扇门此刻于他而言,就像一处通往伊甸园的入口,明明平凡无奇,却在用浑身解数引诱着他,长满了嘴在叫嚣,在蛊惑,在鼓励他推开,进入到梦寐以求的世界里去。
他经受不住诱惑的。
屋内……没有人。
欧式的大床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衣物,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响在耳畔,那件最新款样式的深色bra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他站在房间中央,四下空无一人,唯有暧昧的水声愈发清晰,一下,又一下,敲打在理智上。
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完事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坐在床中央,耳边也是浴室的水声,仿佛与此刻融合。
他闭上眼,端着果盘的手逐渐用力,脑中不受控制般一笔一笔描画着最绮丽的梦。
他虔诚地捧起她的脸,一寸寸亲吻上去,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似抱怨,似委屈,他说,你终于明白我的心意了。
她在他身上喘息,面色潮红,双眼迷醉,仰着脖子,痛苦又愉悦。她伸出手抚摸他,那一刻连血液都在沸腾,心底涌上一丝丝久违的甜蜜。身上都是汗水,在欲海驰骋,未有停歇之际。
看,他们这样多好。
他们就该这样。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忍耐了,像有一只修炼千年的蛊虫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爬上身体最热的地方,而唯一的解药就在那扇门后……
方疏凝从浴室出来时,屋内的小几上多了一盘水果。
她左右看了看,自然地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洗了澡后反倒没什么睡意,披上外套下楼。
路过柏池房间时,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房门紧闭,看不出什么异样。
在楼下抓住一个佣人,漫不经心地问:“柏池呢?真去泡温泉了?”
佣人摇头:“少爷好像没下来过。”
她“哦”了一声,见侯秘书从拐角处走出来,笑容促狭:“小姐,水果吃了吗?”
“吃了,挺甜的,是果园里种的吗?”
“是啊,我让人去摘一些,给您带走。”
其实每逢果园丰收之时,侯秘书都会让人采摘后送去方家和柏家,只不过方疏凝这趟亲自带回去,意义自然不同。
“我也去吧。”
反正现下也没事,倒不如去感受感受返璞归真的自然乐趣。
当她提着两大篮子草莓回来之时,终于碰上柏池从楼上下来。
“哟,柏大少爷醒啦?”
她有些阴阳怪气,但柏池并未在意,目光不知怎的,飘到她胸前,喉咙上下滚了一下,一些画面又清晰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复苏。
他移开目光,瞥见她手上的篮子,问:“草莓吃了?”
方疏凝挑起眉:“你送来的?”
柏池走到沙发上坐下,也拿起茶几上的一颗塞进嘴里,腮帮慢条斯理地上下动着,姿态从容:“不然?”
“你什么时候……”她不知想到什么,顿了顿,没再继续下文。
柏池吃完一颗草莓,而后露出一个称得上恶劣的笑,特意提醒般道:“你洗澡的时候。”
方疏凝顿时就扔下草莓,快步到他面前,正欲讨伐之际,侯秘书扶着老爷子缓步下楼。
“爷爷醒了?”
柏池站起身去迎,方疏凝眼刃他的背影片刻,也跟着迎上去。
老爷子睡过觉后精神好了不少,拉着二人说了会儿话,再一同用过晚餐,便允许他们打道回府。
回来的路上是柏池开的车,方疏凝自然也乐得清闲。
至于方才那个尴尬的话题,不提也罢,提了也是徒增不快。
只是她在想,下回打死也不和柏池一起过来了。
早料到和他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