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承彦光溜溜站着,感觉稍微有点尴尬了。
但定下神来仔细一想,其实完全没必要尴尬,他俩彼此什么没见过啊,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男子汉大丈夫,还在乎这个?
于是他在浴室里不客气地朝外面的小粉丝吼了一嗓子:“黎景桐,衣服呢?”
青年像是慌里慌张地“哦”了一声。过了片刻,纪承彦听见敲门声。
“……进来。”这还有什么好礼节x_ing敲门的啊。
门慢吞吞开了,青年捧了叠衣服进来,他似乎更尴尬,一副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
纪承彦说:“……你害羞什么啊。”
“我……”青年胡乱看着天花板和墙壁,支吾道,“我也不知道。”
在他的腼腆面前,纪承彦的没羞没臊就回来了,他一手接过衣服,一边吊儿郎当道:“又不是没看过。一回生二回熟,有啥不好意思的。”
青年脸红了:“前辈的话,不管看过多少次,我还是会不好意思吧。”
纪承彦说:“那之前两次也没见你多客气啊。”
“啊……”青年说,“冲动的时候,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哦,现在不冲动了?”
“冲动啊,”青年害羞地看着自己的脚,说:“但可能因为前辈在我家,我觉得就像做梦一样,感觉有点特别……”
“干嘛,”纪承彦斜眼看他,“你是想着可以在满是我的周边的地方,对我做些什么吗?”
青年立刻连耳朵都红了,安静了一刻才说:“可以那样吗?”
纪承彦道:“想得美。还不快给我出去。”
青年听话地出去了,纪承彦准备换上衣服,才发现黎景桐给他的是折得整整齐齐的一套Dolce&Gabbana的衬衫西裤。
“……”
大概因为他来的时候穿的是衬衫,黎景桐就特意给他挑了一套差不多的。
只爱简单方便宽松自在套头T恤的纪承彦不免有些烦恼,但还是别无选择地穿上了。
“居然能穿得上!”扣扣子的时候竟然不用深呼吸,纪承彦颇意外。
对着镜子一看,毕竟不是自己的尺码,没法处处服帖,但穿起来也算像模像样。
他当年也是喜欢这牌子的,剪裁做工都挺好,修身而不拘束,正式而不呆板,68公斤的时候他穿着腰直肩阔,简直完美。
现在嘛,能穿进去就是好样的。
纪承彦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黎景桐看着他,说:“前辈,你瘦了啊。”
“……是吗?”
浩呆和志哥这么讲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但被黎景桐如此评价,纪承彦心中竟未免有些得意。
他正想故作谦虚一把,又听得青年痛心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太辛苦啦?”
“……”纪承彦说,“也还好啦,工作比较多嘛。”
“也不用这么拼啊。”
纪承彦也不知哪来的不爽,怒道:“怎么,还不是你叫我奋发图强的啊?”
“哎?”青年愣了一愣,而后瞪大眼睛,说,“前辈,这是,在意我的看法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黎景桐看起来超开心的,一会儿说:“哎,我个人的建议,前辈其实可以不用理会啦。”一会儿又说:“前辈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真是太好了。”就像精神分裂了一样。
纪承彦看他在那自言自语,问:“有吹风筒吗?借我吹下头发。”
黎景桐自告奋勇:“我来帮你吹。”
纪承彦受不起这样的待遇:“我自己来就好。”
“这个我比较在行啦。”
“你在行?”纪承彦道,“这些不是都交给发型师的吗?”
黎景桐笑道:“我又不是废人。”
好吧,当年他们走红的时候,真的就是生活废人。工作太多太忙,每日行程满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以至于大部分无关产出的琐事都是由别人代劳。
他很不喜欢那样,但到了身处那种位置时候,你就会明白,你已经不再是你自己了,也不存在自我。
你只是公司系统里的一个重要零件,必须严格按照安排给你的节奏来运转,否则所有事情都会乱套。
黎景桐说:“我很多时候都自己吹头发的呀。发型很重要。”
反正并无第三人在场,纪承彦也就索x_ing坐下,心安理得地享受影帝为他吹头发的服务。
黎景桐的动作很仔细,也熟练,手指在他的发间谨慎地穿梭,偶尔拂过他的皮肤,纪承彦感受着那温柔的指尖和暖风,竟有了些昏昏欲睡的安逸。
忙碌了好一阵,他几乎都睡过去了,才听得黎景桐低声说:“好了。”
室内的温度非常恰好,很有些雨夜的清凉之意,纪承彦整个人被吹得困兮兮又懒洋洋的,回头却见青年脸色微红,额上见汗。
纪承彦奇道:“怎么了?”
“没什么,”黎景桐说,“啊,对了,前辈,你的衣服我回头干洗了,再给你送过去。”
纪承彦忙摆手:“不用不用。”
他那一身都是超级廉价货。
艺人基本的自尊在于,哪怕你再穷,上节目也不能穿重复的衣服。所以他就只能尽量买便宜货,以配合录节目的需求来高频率地更新。
那套衣服的价钱甚至都对不起干洗费。
“那……”
纪承彦道:“或者你随便替我扔了吧。”
不是他大方,那衣服既无法日常穿着(他肯定首选T恤),也不能再用在节目上,老实说基本没用处了。
黎景桐说:“哦……”
纪承彦犯过一阵子困了,现在神清气爽,于是站起来,在客厅落地窗前左右伸伸懒腰,顺便欣赏黎景桐这市中心高层公寓的窗外景致。
住在这里,最木奉的部分在于能俯瞰这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车水马龙,流光溢彩,一切最热闹的繁华都似在你脚下铺展。身居高处,真是一种令人沉迷的体验。
其实他以前也住过差不多的地方。
想来有些可惜,当年他也颇攒了些积蓄,彼时这城市的房价尚未失控,要是那时候想买下几套这种地段的公寓,是完全买得起的。
不过那时候贺佑铭总念叨着要跳出公司,自立门户。于是他努力存钱,从不轻易花销,更毋提挥霍,只为了日后能助贺佑铭梦想成真。
只是,谁料得到将来呢。
纪承彦握住一只拳头,放到嘴边,憋不住地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