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为之哗然。
“哇!这,这是真的帅啊。”
“那双眼睛!天啊,我觉得我被电到了!”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吧!”
“你是偷了谁的照片来糊弄我们啊?”
纪承彦于是风度翩翩地起身行礼,感谢致意,一本正经地全数收下他们那些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表情。
其实十六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是特别长。
正如你朋友十六年前的样子你多半还能记得,这时间还不足以令天荒地老。
然而在演艺圈这种更新换代得飞快,人的记忆和热情都分外短暂的地方,一个偶像的兴起和没落,周期通常只有短短几年。
十六年,这简直像是几个世代一样,漫长到足以让所有人都忘记他。
“那时候你的眼睛,真的特别亮啊,”女主持人颇真挚地说:“就像是有星星落在你眼睛里。”
未等纪承彦对她罕有的肯定表示感谢,她又正色道:“那为什么你现在会差这么多啊!”
纪承彦说:“没差呀,我以前六十八公斤,现在八十六公斤,差不多呀。”
“……”
男主持人又问:“黎景桐说过,他是你的粉丝,那他有追过你吗?”
“??”纪承彦说,“追?他干嘛要追着我,我欠了他钱吗?”
女主持翻了个生动的白眼,咬牙道:“不是那种追!影帝亦凡人!说不定他也会追星啊。”
纪承彦说:“额呵呵呵……”
如果要分享的话,黎景桐和他的互动尽管并不多,却是随便一条都可以成为话题。
在这即使没任何实际关系,都要捕风捉影制造新闻的圈子,合个照就能炒成绯闻,在同一个餐厅露脸就能写成交往甚密。只要他把黎景桐送他回家,请他吃饭,邀他共演电影,诸如此类的事绘声绘色讲一遍,加上媒体的添油加醋,起码这几个月都不怕没通告接了。
纪承彦正色道:“并没有。”
“真的没有?”
“当然啊,他怎么可能真的还是我粉丝啦!”
女主持不依不饶地:“那辑节目我又不是没看过,他明明就自己这么亲口说的嘛。难不成还是你们后期配音啊?!”
纪承彦道:“出于礼貌他才这么说吧。他是众所皆知有礼貌的好艺人嘛。可能他小时候的确是我歌迷,毕竟哥我也是红过的。想当年我也俊朗不凡,万人倾倒,我那时候一出家门啊,CHUACHUACHUA,门口全是闪光灯……”
有个相熟的女嘉宾c-h-a嘴:“现在你家门口连路灯都没有。”
纪承彦说:“对啊,瞧,现在连你都看不上我了,何况黎景桐!”
“什么叫‘连我’!”
大家笑成一片,这话题也就这么气氛不错地带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太想在公众面前拿黎景桐作谈资,更不用说兜售黎景桐的隐私。
虽然黎景桐一口一个前辈,听起来显得那么荒谬可笑不真实,他也不知黎景桐那年少时对他积攒的崇拜,如今还余几分。
但那家伙,也许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粉丝了。
他并不愿意消费自己这硕果仅存的忠粉。
也许这是他所剩无几的节cao吧。
正聊着,女主持人突然眼尖地说:“咦?那不是黎景桐吗?”
摄影棚里大家一起回头,摄像机也迅速调转过去了。站在靠近门口位置,衣着笔挺却戴着口罩的青年一时有些无措。
主持人说:“天喽,真的是黎景桐!”
立刻有工作人员把话筒递过来,青年摘下口罩,略腼腆地微笑道:“这样你都能认得出啊。”
“就是因为这样才好认好吗!”女主持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哦,我刚录完节目,就在附近,就顺便过来看一下……”
“来看你的偶像吗?”
青年顿时尴尬了:“没有,我有事来找RON。”
RON是节目制作人,在棚内另一个角落里,隔着工作人员和数台摄像机,朝黎景桐挥了挥手。
难得捕获一只野生的影帝,主持人当然不想放过,力邀他:“不上来一起聊几句吗?你偶像也在耶!”
黎景桐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只是路过。”
大家又冲着纪承彦僵硬的脸取笑了一场。
黎景桐执意不肯上去,主持人自然不好勉强,调笑了他几句,节目录制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到尾声了,聊完现有话题,便干脆收尾。
纪承彦收了工,便去领取报酬。这节目很爽快,也传统,录完即拿,车马费也不少给。现在经济不景气,不是每家都这么厚道的。
纪承彦将装现金的袋子放进裤兜里,揣好,又在饮水机那接了点水润润冒烟的嗓子。
一饮而尽的时候,他想起黎景桐的摆手否认,心口突然有种道不明的滋味,只得把一次x_ing杯子用力揉皱了,扔进垃圾桶里。
纪承彦搭电梯下了楼。在大厅里,他远远的瞧见黎景桐正站在墙边,背靠着墙伸着长腿,低头看手机,一副等着谁的样子。
纪承彦不由停住脚步。
其实他心里,对黎景桐是很抱歉的。
毕竟,无论究竟有什么所图,黎景桐对他的好都是实实在在,并不掺假。
更何况,他都成这样了,人家还能有什么可图的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面前都做小伏低,笑脸相迎惯了,为什么唯独对黎景桐那么不客气。
也许是他太贱,反而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好。
青年收了手机,抬起头来,正巧和他目光相对。
见了他,青年似乎愣了一愣,而后忙转过身去,躲避一般地拿背对着他。
纪承彦一时也尴尬了,但终究还是厚着脸皮,上前去打招呼:“这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