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寒风席卷而来的,还有?鹦鹉刺耳的鸣叫。
它速度很快,几乎转瞬之间,便来到李令姝身后。
在场众人,除了一直关注自己鹦鹉的惠嫔,其他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便是惠嫔大喊一声,旁人也没办法立时上前,去救下身处危险之中的皇后娘娘。
李令姝听到提醒时,已经晚了。
她心跳骤然加快,下意识努力往边上躲了躲,却还是没办法全然躲开直奔她而来的利爪。
就在大家以为即将要有?惨案发生时,另一声更为凌厉的鸟鸣赫然响起。
李令姝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熟悉的、稚嫩而瘦弱的小身影,便如个炮弹一般,直奔绯胸而去。
“嘎!”赫连荣臻这一刻,可谓是气势磅礴。
李令姝从未听到小腮红叫得这么大声,叫得这么凶,就连今早对付那个冰鉴,它都还算是温和而冷静的。
“小腮红……”李令姝这三个字刚一说出口,就看到小腮红一爪踩在绯胸鹦鹉的头上,直接把它踹得在半空中调转方向,整只鸟都迷茫了。
李令姝趁着这个喘息时机,忙往边上一撤,而苏果则拉着四喜直接拦在李令姝的身前。
“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赶快把惠嫔娘娘的神鸟抓起来!”苏果大声呵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始料未及,谁都没想到好好在笼子里的神鸟会突然暴动,甚至直奔皇后攻击而去,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吓傻在原地,根本来不及反应。
让大家更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的神鸟会在这时候出现,以最凶猛的姿态强势护主,因?为有它这么一挡,惠嫔的绯胸鹦鹉这才没有伤害到皇后。
现在苏果一喊,众人便纷纷回过神来,忙上前去抓那只绯胸。
赫连荣臻根本不管周围如何,他脚下如风,左一下右一下爪着那只有些不太清醒的绯胸,两只鸟就这么在半空中缠斗起来。
宫人们够不着他俩,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李令姝被苏果拦在身后,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衣襟上的桂花糕粉末,吩咐苏果:“把薄披风给本宫。”
陪着娘娘出门扑宴,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准备,为了怕突然落雨刮风,便是夏日出门苏果也带着薄披风,准备非常周全。
听了娘娘的吩咐,她立即就让四喜取来披风,给李令姝严严实实围上。
等那些粉末都被掩盖下来,李令姝才开口:“小腮红,回来。”
然而此刻现场是一片混乱,娘娘们都躲在一边,被自己的宫女围着,御花园的宫人们在那追着两只打斗不休的鸟跑,却怎么都抓不着。这哪里是长信宫御花园,简直跟市坊闹市没两样。
再加上李令姝的声音很轻,全被掩盖在宫人们的惊呼声里,若不仔细听,是根本听不到的。
但在空中“勇斗歹徒”的赫连荣臻,却就是清清楚楚听到了她呼唤自己的声音。
赫连荣臻顿了顿,原本还想教训一下这只不懂事?的绯胸,就听到李令姝又叫了一声:“小腮红,听话。”
赫连荣臻:“……”
好吧,媳妇叫听话,咱就得听话。
赫连荣臻悻悻地收回小爪爪,看那绯胸还是傻了吧唧的,忍不住又踹了一叫,这才悠哉往李令姝那飞去。
这边小腮红撤出战场,宫人们松了口气,就要用网罩去抓绯胸。
惠嫔在边上特别着急,叫了好几次叫她们小心一些,宫人都假装没听见。
然而那只绯胸鹦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被宫人们吓得四处乱飞时,不知道又感应到了什?么,竟是又尖叫一声,闷头就往贤妃那边飞去。
宫人们都蒙了。
刚才它还被追得四下逃窜,眼看就要抓到手,怎么就突然又凶残起来,直奔贤妃而去。
“贤妃娘娘快躲开!”周姑姑挥舞着网罩,迅速跟了上来。
但贤妃显然没有?皇后娘娘反应快,从事发到现在,她一直都站在那发呆,似乎吓得不轻。
这会儿现场乱七八糟的,李令姝早就已经退开,站得很是遥远,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一群宫人往贤妃那狂奔,领头的周姑姑气势如虹,大喊着让那绯胸鹦鹉停下来。
但绯胸看起来已经疯了。
它比刚才还凶,飞得比刚才还快,就看它丝毫不股兜头打来的网罩,那双锋利的脚趾八指大张,呼啸着就往贤妃的脖颈处袭去。
只听贤妃“啊”的尖叫一声,她的大宫女若兰往前那么一挡,直接用手臂护住了贤妃的胳膊。
鹦鹉虽不是猛禽,脚爪却也异常锋利,一爪花开若兰手臂上的衣袖,在她的胳膊上留下四道血痕。
若兰死死护住贤妃,把她往身后推:“娘娘快蹲下。”
贤妃都吓傻了,根本就不知道动。
绯胸一击不成,又见鲜血,顿时野性大发,再度往贤妃飞去,这一次却直奔她刚被撒过桂花糕点的右侧衣袖。
“娘娘,快护住娘娘。”若兰手臂剧痛,反应迟钝,只能大声呼救。
这一次,贤妃就没那么幸运了。
李令姝远远站在另一边,就看那只绯胸不知为何狂性大发,疯了一样去抓贤妃的胳膊,夏日里本就衣着单薄,它这么抓了两下,贤妃的衣袖便迅速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好不渗人。
“啊,快打死这只畜生!”因?为剧痛,贤妃终于回过神来,直接扯过身边的小宫女,把她往发狂的鹦鹉那推去。
那小宫女被突然一扯,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被那绯胸一爪抓在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啊!好痛!”李令姝站得这么远,都能听到那小宫女凄厉地叫。
就在这时,周姑姑终于抓准时机,长臂一挥,终于把这只绯胸给罩进网罩中。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令姝微微皱起眉头:“这神鸟是怎么了?”
赫连荣臻老老实实站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贴着她的脸,想让她不要害怕。
那绯胸到底怎么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刚那一碟子意外摔落的桂花糕,一定有?东西能令那绯胸发狂。
便是他没有被喂过药引,闻到李令姝身上的糕点味道也有?些烦躁,但它是能控制住自己的。
绯胸肯定是被下过药引,当然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疯了一样去抓那桂花糕的残渣。
赫连荣臻死死盯着那边,绿豆眼特别锐利,看样子严肃极了。
端嫔不知道何时凑过来,轻声开口:“惠嫔的神鸟瞧着还是个幼崽,这里人多,定时吓着了。”
李令姝回头看她,就看她正盯着小腮红瞧。
端嫔感受到李令姝的目光,抿嘴一笑:“娘娘这只神鸟却是真的聪明伶俐,还知道勇猛护主,臣妾真是羡慕。”
李令姝不再看她,淡淡往对面望去:“贤妃妹妹受了伤,端嫔妹妹不是同她关系很好,怎么不过去探望?”
这节骨眼,那鹦鹉还没抓起来,端嫔怎么可能过去?
李令姝就听她柔声说:“娘娘说笑了,臣妾胆子小,现在腿还是软的,根本就不敢过去。”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臣妾还是很担心贤妃的,娘娘放心,御花园的事?,自有臣妾提娘娘操持。”
这种事?,李令姝也不是很想管。
端嫔想出头就让她去出头,她只当个旁观者最好。
不过说话工夫,那只发了狂的绯胸就被抓回笼子里,铜锁一上,它就蜷缩在笼子底,刚才被抓的过程里肯定是挨了打,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惠嫔脸色苍白如雪,她慌张地站在边上,一边心疼神鸟,一边却又害怕沉着脸的贤妃。
太医院的女医已经赶到,这会儿正在给贤妃包扎伤口。
在受伤的三个人中,贤妃的大宫女若兰伤得最轻,那个被推出去当肉盾的小宫女伤得最重,便是太医院亲自出手医治,恐怕脸上也要落下疤痕,再也不能在后宫当差。
不能再宫中当差的宫女,便是浣衣局也不肯要,估摸着还没治好就要被赶出宫去。
李令姝看着众人围在贤妃身边,紧张地看着贤妃被医治,而那个小宫女就只能自己捂着脸瑟缩地躲在边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贤妃伤得不轻不重,但因?为伤口比若兰多一些,又出了许多血,看起来特别吓人。
瞧着那边差不多平稳下来,李令姝才叫苏果扶着她,跟端嫔一起走过去。
过来给贤妃治伤的女医瞧着三十几许的年纪,面容清秀,倒是十分沉稳,李令姝看她异常冷静,给贤妃处理伤口的时候双手一点都不抖,就知道她心中有底。
等到她用药粉和蕉纱包裹好伤口,李令姝才开口:“贤妃的伤如何?”
李令姝坐会自己的主位上,腰背挺直,仪态端雅,瞧着除了脸色略有些发白,倒是没被吓破胆子。
那女医便上前两步,给她见礼:“给皇后娘娘请安,臣乃太医院御医正张黛,刚臣已经给贤妃娘娘处理好伤口,贤妃娘娘的伤口并无大碍,只需每日更换金疮药,半月便能结痂,差不多一月就可以好全。”
御医正就是太医院的正式官职,作为一名女医,三十几许就当上御医,她若不是技术过硬,肯定是家世过人,但凡有其一,都能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
李令姝一听她是御医正,立即就客气半分:“张大人快请起,有?劳你特地跑这一趟,贤妃这伤口会不会落下疤痕?”
她问出了贤妃最想知道的问题。
若是身上有?这么大的疤痕,待以后陛下好转,她也再不能侍君,那她进宫的所有?打算便全都落空。
张黛被贤妃阴森森盯着看,顿了顿,却还是实话实说:“回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若是贤妃娘娘能用珍宝膏涂抹一月,伤口的浅色疤痕自会淡去,若是能连用三月,则肌肤光洁如新,不会让人看出半分。”
也就是说,要再等四个月,这些该死的伤口才能好转。
贤妃一听,顿时沉下脸来,所在袖中的伤口紧紧攥成拳头。
为什么,今天受伤的会是她?
贤妃几乎都要沉不住气。
今日难道不是……怎么她好端端坐在那,还能气定神闲主持大局?
贤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妒恨,无边的怒火在她心中蔓延,再加上手上疼痛剧烈,让她脑中的神智全部消失殆尽。
就在贤妃即将问出口的时候,一个年长的姑姑从外面进来,她先是看了阁中情形一眼,然后便拔高嗓音道:“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端嫔娘娘、惠嫔娘娘,太后娘娘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这些凡鸟,怎么可能打得过朕?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