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赫连荣臻怎么想,他现阶段也只是一只张嘴就咕咕咕的傻鸟,除了一紧张就掉毛,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李令姝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鸟心思复杂,她还在想苏果说的神鸟来历。
这么看来,这种玄而又玄的故事,无非是给开国皇帝镀上一层天降福泽的荣光,让百姓们从心底里觉得赫连氏是被上天所选定的命定一族。
于是,从开国伊始,大越皇室就有了饲养鹦鹉的习俗。
李令姝今天把这几件事搞清楚,心里就略有些安稳,她道:“本宫大概都知道了,经你这么一说也差不多都想起来,去忙吧。”
话说完,午膳便也到了。
还是蟠桃去取的膳,回来以后见苏果跟李令姝在寝殿里说话,她也不过去凑,只叫了四喜跟着一起布膳。
四喜有点怕她,缩在一边不吭声。
等苏果伺候李令姝出来,厅中的膳桌也都摆得满满当当。
李令姝坐下,就看苏果用银筷一样一样试。
“这么瞧着,御膳房倒是还算不错。”起码她们从坤和宫搬来南华殿,娘娘的份例没有少,该是什么便是什么。
此时正值春日,御膳房还特地给炖了八宝鸭,用白瓷盆放着,瞧着就漂亮。
宫里惯吃米面,李令姝今日的主食是夹杂了谷物的碧粳米,配着炖煮软烂的鸭子,倒是狠狠吃了一大碗饭。
苏果见她用饭香了,自己喜得跟什么似的,站在边上笑得可高兴。
不得不说,宫里的御膳确实好吃。
李令姝病了这么多年,偶尔状况好的时候,也会跑出去尝美食,可无论名头多响亮的老字号,都没宫中这看似普通的御膳好吃。
无论是用料、刀功还是火候,宫中的御厨都是顶尖。
李令姝心里想,也不知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有吃有住,衣食无忧,只要皇帝能苟活着,她就能跟着平平安安混日子。
其实要死也行,最起码要等太后她老人家先走一步,后宫成了她李令姝的,也就没皇帝陛下什么事了。
大家不是都说,太后才是宫斗冠军吗?
不过现阶段,上一届冠军还在,她这个继任者还是老老实实得好。
陛下还是要好好活着的。
这么一想,回到寝殿的时候,李令姝就不自觉来到鸟笼前,对着神鸟发呆。
虽然心里不是很信这神鸟说辞,但她自己都能死而复生,穿越异世,那么神鸟到底是不是神鸟,是不是也值得推敲一番?
于是,李令姝盯着这只傻兮兮的秃头鸟看了一会儿,突然双手合十,小声念叨起来。
“神鸟神鸟,请求你保佑陛下早日康复。”李令姝反复说了三次,才觉得舒服了。
她暂时什么都做不了,还真就得努力给陛下祈福,诚心一点,说不定会管用?
祈祷完了,李令姝便去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就回来准备午歇。
她倒是没注意,被她对着祈祷一通的神鸟,傻傻站在那发了好长时间呆。
等下午起身,李令姝便让苏果去前殿取了心经,对着慢慢誊抄。她身体的记忆还在,写出来的字也还能入眼,却真的不怎么好看。
但写了就是她的诚心。
李令姝穿越之前许多年缠绵病榻,耐心和隐忍都是一流的,就这么写了一下午经书,她都不会厌烦,只不过手腕受不了比较酸痛。
苏果和四喜轮换着磨墨,等到蟠桃取来晚膳,李令姝才停下。
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发现因为写字不熟练,一整个下午也不过就抄了一遍,也没把心经背下来。
日子还长,她倒是不用着急。
“捧到前殿供奉上吧。”李令姝让四喜去。
出了书房,就看到蟠桃冷着脸在那布膳。
李令姝觉得蟠桃这人有点意思,她做大宫女的,却不乐意贴身伺候她,整日冷着脸干些其他的活计,却没找关系留在坤和宫,反而跟着她来了南华殿。
她原本以为这是太后娘娘的安排,但现在看来,却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李令姝顿了顿,对蟠桃道:“以后叫张大福去吧,这里去御膳房可不远。”
蟠桃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福公公忙。”
张大福到底忙什么,李令姝没问,看蟠桃似乎也没等她回答,就安静用起晚膳来。
今日晚膳很和李令姝胃口,一小碗菠菜面,一笼水晶虾饺并一碗八宝粥,再加上四碟冷盘四碟热盘,一共十几道菜,份量不多,却都很精致。
李令姝原先常年生病,对吃很是讲究,吃饭从来都只吃七分饱,晚上就更少一些,尽量只吃好消化的食物。
这个小姑娘的胃口很小,她也不敢像中午那么敞开来吃,一样用过一口就差不多结束了。
用过晚膳,她又去院子里散步。
赫连荣臻作为她的鸟,也在院子里陪同她散步。
李令姝走了会儿,就要去看看她的小黄鸡,越看越觉得可爱。
虽然现在有点秃了,可它还是又黄又嫩,脸上一坨小腮红很是醒目,睁着大眼睛特别萌。
李令姝越看越喜欢,走了两圈又停在鸟笼前。
赫连荣臻:“……”
总觉得她没安好心。
果然,李令姝下一句就说:“玄凤鹦鹉就是这点好,长得漂亮可爱,给你起个名字吧?”
赫连荣臻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听她说:“就叫你小腮红吧,喜不喜欢?”
赫连荣臻:不喜欢。
他觉得自己又要掉毛了,本来就很秃,再掉下去,会不会一点毛都没了?
李令姝根本不等他反驳,伸手蹭了蹭他的小脑袋:“就这么定了,小腮红,你好呀。”
赫连荣臻现在已经不会躲她了,反正也只有她敢碰他的头,他要是一直躲,反而容易引起李令姝的怀疑。
于是,小黄鸡就呆呆站在那,任由她摆弄。
李令姝就笑了:“明日让四喜去找了羽医问问,给你诊断一下掉毛的病症,争取早日治好。”
赫连荣臻:这倒是可以,他不想继续秃下去了。
于是他抖了抖翅膀,小声咕了一声。
李令姝笑笑,起身继续散步。
这会儿宫人们都不知去忙什么,只有四喜守在边上。
李令姝问她:“可以让小腮红飞出来吗?是不是因为一直在笼子里,才焦虑掉毛的?”
四喜回忆了一下,说:“也不是,原先神……小腮红就不太健康,听送来的公公说它本来羽毛就不是很丰厚。”
李令姝皱起眉头:“可是,能给皇后送这样的神鸟吗?”
四喜微微一愣,苦笑道:“娘娘……能给咱们送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宫中除尚宫局、御膳房、织造所、营造司、太医院等,专门伺候神鸟的司羽监也很有门面,宫中的主位们人人都需要饲养神鸟,一旦神鸟有恙,说出去总归不好听。
因此,司羽监的黄门们,倒是都很神气。
前些日子他们给皇后娘娘送了这样一只神鸟过来,张大福也只叹了口气,叫四喜好好养。
换是不可能给换了的。
李令姝若有所思点点头,道:“神鸟日常所用,是不是也都要有司羽监供奉?”
四喜道:“正是,明日奴婢就去给小……腮红取药,让它能精神一些。”
李令姝道:“辛苦你了。”
散了会儿步,李令姝就回了去继续抄经书。
晚上再抄一遍就顺溜许多,差不多两个时辰就抄完了一卷。
倒也不是她多诚心,主要是实在没事干,还不如努力学习一下古代技能,权当练字。
等到亥时初刻,苏果就放下手里的松墨:“娘娘,该安置了。”
于是李令姝就先吃了药,洗漱睡下。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李令姝便让四喜请来神鸟,让它陪着自己在院子里活动身体。
赫连荣臻:这小皇后还挺会生活的。
他看了一会儿,爪下也有点痒痒,跟着左右移动。
李令姝一套简单的体操做完,回头就看到那只傻鸟左边蹭三下,右边蹭三下,似乎在模仿她的动作。
“小腮红别急,等你病好了,就让你出来玩。”
赫连荣臻:“咕咕咕。”
也行吧,总比一直憋在笼子里好。
今天跟昨天没什么不同,用早膳、抄经,然后午膳、午歇。
心沉下来,就不觉得日子平淡。
等午歇起来,苏果伺候她穿鞋,小声说:“娘娘,四喜半个时辰前去司羽监取药,现在还未回来。”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既然苏果开了口,那就意味着时间太久,很不对劲儿。
李令姝道:“张大福呢?”
苏果就回:“张大福这段时候都是在后排房那边,不经常回来。”
后排房那边住的都是各局所的黄门,张大福是过去蹭香火情去了,厚着脸皮热脸贴冷屁股的,也很不容易。
李令姝沉吟片刻:“时间很不对劲儿?”
苏果回:“娘娘,咱们南华殿到司羽监倒是不算很远,步行来回也就小两刻,加上取药说会儿话,怎么也应当回来了。”
这么说着,苏果就有些着急,可她并不怎么敢表现出来。
李令姝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于是也不墨迹:“更衣,本宫亲自去一趟。”
苏果却又犹豫了:“娘娘,咱们刚来一日就出,只怕太后娘娘要有训斥。”
李令姝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她身形消瘦,看起来异常单薄,腰背却挺得很直:“本宫亲自去给神鸟请药,为了祈求神鸟保佑陛下,又怎么会被爱子心切的太后娘娘训斥呢?”
她这么说着,坐到妆镜前,让苏果给她选了两支最打眼的珍珠流苏凤钗。
这一对凤钗戴上,她的眉眼立即跟着变了。
苏果扶着她的手起身,就听李令姝淡淡道:“摆驾司羽监。”
赫连荣臻站在横木上,目送她昂首挺胸离开。
“咕咕咕,咕咕咕姑姑。”
小姑娘,还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