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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路上惩奸(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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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羲每一生都是这样傻和真,明明知道角色的结局是死亡,还是决定后就勇敢地去爱去体验,明明分别会伤心,可仍然装作不在乎分离。

无论是哪一生哪一世,或者等到她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自己,时空已然不同,自己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一切都如过眼烟云。

尹羲轻轻哼起起多年前本尊学过的那首歌:

{愿意忘记过去才能留住时间

不让回忆悄然斑驳如花容颜

繁华似昨天握不住谁能看得穿

梦醒那个时空传说这段爱恋}

经过多世学习,她又是武学高手,内功控制气息不是常人可比,她的唱功已是炉火纯青了。这曲子节奏虽快,附之以真情唱起来,令人听之情丝缠绵不绝,穿透灵魂,拨动人的心弦。

如歌词所写,等她“一梦醒来”,如从前的一世一世一样——只是传说、只是故事。可是人在其中谁又能看得穿,愿意看穿呢?

{只有路过伤痛才能靠近永远

谁让我的心弦鸣自你的指尖

万丈红尘谁在喊谁为谁轻叹

坠入火焰随爱涅槃才是神仙

望长安是前世的情缘

忆江南是今生的纠缠

情何堪从来夺目不计较长短

不愿如风如露如朝雾

只求如烟花般炫烂……}

尹羲感到了地面上的阴影恍惚,原来青鸟已飞近,在她头顶盘旋。

尹羲抬头微微一笑,暗想:她从这首歌中看到了自己,贴合原主和自己;青鸟发出清越的凤鸣,这家伙是觉得这首歌里那句“坠入火焰随爱涅槃才是神仙”唱的是他。他是凤凰之子却还未成凤凰。这家伙真是自恋,“涅槃”是没有错,可是他哪里“随爱”了?

赵云卿忽问:“爱情就是这样吗?”

尹羲淡淡一笑:“但是都说情关难过,若是不是这么美,又怎么会难过呢?”

赵云卿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怅:“那估计和双修确实不一样。”

赵云卿抬头看去,他们已经慢慢拉近了和公孙凌距离,他正站在他们的十米之前。

公孙凌转过身来,淡淡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好好的……唱……那等曲子。”

尹羲问道:“难道我唱得不好吗?”

公孙凌冷冷道:“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唱这种曲子?”

尹羲说:“这是前人所作的歌曲,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主题差不多,有何不对?你看青鸟多喜欢!”

天空的青鸟又盘旋一圈,听到了尹羲的话清啸一声,他表示他喜欢听“他当主角”的曲子。而且这凡人唱歌确实好听,与现在人间谱曲的诗词不一样,这个时代的普通歌女也没有她丰富的感情和唱功。

公孙凌转过头不说话了,只是散发着莫名的冷气,赵云卿淡淡道:“羲儿唱曲子又怎么了,你还要管着她。本派门规也没有规定不能唱曲。”

尹羲有师父撑腰才不怕呢,笑道:“我估计我唱的不符合师伯的品味。行,我唱一曲师伯喜欢的曲子。”

赵云卿奇道:“你还知道大师兄喜欢什么曲子?”

他和大师兄焦不离孟几十年,只有各自下山为父母尽孝了结尘缘的十几年不在一起,他都不知道大师兄除了会弹古琴之外还会喜欢什么别的小曲。

尹羲笑道:“知道,我唱给你听。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不对,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天地一片苍茫,爱……哎,好像也不行……”

赵云卿哈哈一笑,说:“羲儿唱得很贴切的,估计很多同门是这样想的。”

尹羲嘿嘿笑道:“其实大师伯也挺好的,就是天生冷脸,师兄师姐都怕他。像我人缘多好,不管是在玉华派时,还是在长安,我都交到这么多朋友。”

公孙凌凉凉道:“你那些朋友有多少个是真心的?”

尹羲面色一滞,道:“我永远不会跟他们借钱,管真心不真心,有缘相聚就一起玩,如此而已。”

公孙凌说:“玩过之后,抛之脑后即忘?那么有什么意义?”

尹羲说:“我今天吃了饭,明天……你懂的,这没有意义吗?遇上朋友就一起玩、一起喝酒,这就跟吃饭一样。”

公孙凌道:“我反正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尹羲笑道:“所以你才这么无趣。”

尹羲感受到他凉飕飕的目光,改口:“呃,我是说师伯曲高和寡,师伯的朋友需要道法精深的,需要可以和你坐着论道的。”

公孙凌转开头,不禁沉思:原来我很无趣吗?她是一个小孩子,性子调皮,爱玩爱闹,玩世不恭,她当然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很无趣,自然对我也没有半分情意。可是我也不知道小女孩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

陆玄霜之母,名陆雪心。话说陆雪心上回在巴楚“杀”了尹羲之后,怕被天界发现,偷偷跑回天界。这日听宫娥谈起,长江水神似乎不太满意原来众神议定的让心月狐下凡杀戮报复来了结杨、李两家的恩怨公案。

宫娥们也不知具体的事,她作为天界闲职女仙也打不出来。

长江水神是伏羲圣人最宠爱的外孙,长域水域地界广阔富庶,凡人众多,水君看着司职不大,其实是个肥差。

长江水神是伏羲圣人亲自教养长大、渡劫成仙的,玉帝王母也不敢不给水君面子。

陆雪心不禁担心起她的姐姐心月狐,姐姐久在天上,修为不进,又有红尘之心,早想在人间完成杀劫再历一番富贵红尘再归位,以精进修为。

长江水神不太满意姐姐下凡的事,姐姐在凡间是不是过得不顺利。

陆雪心反正是天界闲职,这就好比人间的“散官”一样,没有具体工作,于是又偷下凡去看看。

陆雪心隐身进了皇宫,来到武媚娘身边,见她愁眉不展,十分失意。

姐姐就算投胎为人了,还是有她原来的七八分容貌的,这样的美人在宫里也是属一属二的,皇帝是瞎了眼睛吗?

陆雪心本来觉得女儿在她姨娘入世这段功业中最容易渡劫成仙,可是两件事都不顺利。在女儿的事上道心已移,这时再见姐姐如此,掺和的心怎么也压制不下。

这一夜陆雪心又见姐姐不得皇帝传召宠幸,便想着姐姐下凡之事本也受了众神允许,长江水神不满意有了变故,这事大家都有份,长江水神也不能波及那么多人。

陆雪心突然显出真身来,武媚娘一见有人突然现身,不禁大惊,退后一步。

陆雪心微微一笑,说:“你莫怕,我是天界的仙人,我是帮你的。”

武媚娘早从尹羲身上得知世间自有鬼神,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很快镇定下来,问道:“你要帮我什么?”

陆雪心道:“你想不想得到皇帝的宠爱?”

武媚娘低落地说:“皇上后宫三千,我姿质普通,除了初时有几分宠爱,现在皇上早忘了我。”

陆雪心道:“谁说你姿质普通,想要更美的容貌也不是难事。”

武媚娘喜道:“仙子能帮我?”

陆雪心取出自己常备的美颜丹和《素/女/经》,说:“这丹药一个月服一颗,配合练这《素/女/经》,可令你变得更美,没有男人会不喜爱你的。”

武媚娘听了大喜,可又怀疑:“武媚和仙子非亲非故,仙子为何帮我?”

陆雪心微笑道:“我和你很有渊源,并不是非亲非故。只是现在你是凡人,我不可泄露天机,望你在凡间出人投地。”

陆雪心说着就隐身消失了,但她暗自观察,那武媚娘虽然怀疑陆雪心的目的,可是后宫实在寂寞,她的野心不能休止,她对陆雪心天然有几分亲近,最终打算博一把,开始服用丹药,修习那《素/女/经》。此经一半为女子媚/姿容、驻颜的功夫,另一半为房/中/术,以房/中/术让男人和自己得到快乐,阴/阳/合/和。

此经非正非邪、亦正亦邪,如果走正道则男女皆欢,可是凡间也从中衍生出极端的采补功夫。武媚娘现在是凡人肉/身,并不能借此修炼入道,但是修行此经,会让她更加美貌媚/态。

陆雪心见武媚娘已经进入修行状态,本要离开,但是这日恰好遇上后宫女眷们的聚会,她好奇武媚娘的竞争者们的,就隐在一旁偷看偷听。

陆雪心听到了后宫的妃嫔公主讨论起“长安第一美人”。

听说这位美人美若天仙,倾国倾城,让后妃女子都没有机会到她面前嫉妒。又传言几位皇子都想娶她,只可惜她武艺高强,专注修道,绝无贪恋红尘之心。

陆雪心到底是九尾狐一族的,她们狐族女子多美貌,而且是美中天然带着媚惑,难有男人不喜欢的。一个美人听说了另一个绝世美人,只怕比男人还想要看上一眼。

于是陆雪心耐性地在宫中行走探听,终于知道那“长安第一美人”原来是尹相千金,是在蜀山玄门学艺,名叫尹羲!

尹羲!

她不是死了吗?受了她那掌怎么能不死?

陆雪心对尹羲的恨是刻骨铭心的,看着爱女今生修炼艰难,她如何能放下仇恨?

陆雪心打听出尹羲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已离开长安。

陆雪心暗想:你害我女儿,我也拿你家人开刀。

这夜陆雪心飘然出了皇宫,在宫外坊间寻觅,找到了尹相的府邸,偷偷潜了进去。

陆雪心到了正院屋门外,潜进屋去施法摄来尹寒山和李氏的魂魄。正出了屋门,忽见屋门外站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

土地公公喝道:“大胆九尾狐!你居然敢私摄凡人魂魄!”

土地婆婆叫道:“还不快将尹相和夫人的魂魄还来!”

陆雪心下凡已经很久了,作为长安城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哪有不知?

他们也知心月狐和九尾狐仙陆雪心是姐妹,发现陆雪心偷偷去宫里看心月狐转世,陆雪心的修为高于他们,他们自然不会插手。

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因为相府院中开辟出了供奉土地的庙宇,晚上都住在相府,巧发现陆雪心居然来了相府。

但是他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她出手害人。

陆雪心若是直接杀死尹寒山和李氏,他们魂归地府时,阎王查出是她动手的定会追究。所以她就想摄去他们的魂魄,将他们的魂魄用三昧真火烧得魂飞魄散,地府查无可查。

陆雪心这时事迹败露,恼羞成怒,说:“凭你们的修为,还敢拦我!”

土地婆婆道:“凭我们自然拦不住你,但是长安地界所有的土地、山神、龙王加在一起呢?你飞回天界,我们总有人告上天庭,你飞去别处,别处的土地、山神和龙王照样要拿你问罪!”

陆雪心的修为虽然比这些地仙高,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而且会闹出大动静对她绝对不利,她这才有所忌惮。

陆雪心怒道:“我不过教训两个凡人,你们也要为此等小事跟我作对?”

不多时,天空又飞来两个龙王,正是渭河龙王和泾河龙王。两位离得近,法力比长安其他六水龙王要高,所以来得快。

渭河龙王和泾河龙王落在地上,一见陆雪心,说:“陆仙姑不好好在天上呆着,来长安干什么?”

人类玄门仙派都有传音符为传音之法,长安地界的诸仙自有了洛凡的号令,为了加强合作,自也有及时联系的法子。

土地婆婆道:“陆仙姑正偷偷摄走了尹相和夫人的生魂。”

渭河龙王和泾河龙王吃了一惊,渭河龙王道:“你好大的胆子,拘人生魂乃是犯天条的死罪,何况还是尹相和夫人的生魂!难道你想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泾河龙王道:“你快快归还尹相和夫人的生魂,否则为时就晚了。”

不多时,秦岭一带的两个修为高一些的山神也赶到了。

陆雪心见这架式不由得吃惊,说:“你们一个个来,到底要干什么!”

渭河龙王说:“只要你交还生魂,我等自不拦你。”

泾河龙王说:“你还了生魂,我等放了你走,你及时回归天庭还有一条生路。再过半刻,尊主赶到时,你只怕剥皮抽筋是小,魂飞魄散才是大。你也是妖族出身,就算飞升了还是妖族,你没有个天界实职,尊主拿炼妖壶炼了你都不沾因果。”

妖族不是人间主流之族,不是三界之基,妖族祖先都是伏羲女娲第一次创造的不怎么满意的作品。虽然传到这一代都不知是多少代了,但是仍然逃不脱他们的招妖幡、炼妖壶这些法宝的天然压制。

陆雪心听到炼妖壶,不禁背脊发寒说:“这关尊主什么事……”

忽听天空响起一个声音,说:“这你就无须知道了。”

只见天空落下一条捆妖绳,陆雪心前后闪避,不到三个回合就被那捆妖绳绑了一个结结实实。

一道白虹降下,正是洛凡本尊赶到了。

他近来正在黄河一带探望父母,得到传信,片刻就赶到了。

“参见尊主!”

龙王、土地、山神纷纷下跪见礼,洛凡淡淡道:“起来吧。”

洛凡伸手朝陆雪心一点,一道神力打在陆雪心的气海,她灵力涣散,阴阳大乱,被她禁锢的二魂被释放出来。

洛凡将生魂补充了一分灵力,他们迷迷糊糊地往屋中飘进去,被肉身吸引回去。

……

这日,师徒三人一马赶到了洛阳。尹家在洛阳有两个不小的庄子,三人就借住在南郊的庄子里。

庄头还养着尹羲的马,但是给了他儿子骑了。尹羲也不能控制不住别人不在时骑她的马,但是这时她要了回来。

因为是自家的庄子里,尹羲自在许多。庄头的老婆和女儿一起做了一些盖点,尹羲去厨房尝过,味道还不错,就取了两碟给公孙凌和赵云卿送去。

尹羲发现二人正从后门出去,还使了飞行之法。尹羲忙把羔点放进空间,悄悄跟了上去,可是他们她慢了一步追出二十里也没有见人影。

他们都是金丹中后期的高后,而她是金丹前期的修士,实力相差两三倍,他们有意避开,她就追不上。

尹羲拿出传音符又放弃,若是他们想她知道就会提前通知她了。她踏在树梢施展轻功返回,约在庄子五里之外,忽见一些灯火。

尹羲耳力好,听到屋中有女子哭叫之声传来,尹羲神色一凛,连忙飞跃过去。只见这是一个小院,里面有三间茅房,里面的女子哭叫声更大了,尹羲连忙跃进院子围栏,踢开门去。

只见地上一片狼籍,一个老叟、一个老媪倒在地上,头破血流,一个壮年男子按着一个年轻女子,要行禽兽之事。

尹羲见了不由得怒从心起,抬起一脚将那禽兽踢下了床去拉了旧被子盖上女子裸/露的身子。

那禽兽哀哀叫着:“痛死我了!谁,谁敢打我!我可是尹相的外甥!”

尹羲冷冷道:“你说你是谁的外甥?”

刘豹抬起头,看到尹羲一时目眩神迷,终于又想起她是谁,忙跪着道:“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尹羲冷冷道:“你是刘庄头的儿子刘豹,自家有屋子不呆,跑别人家来干什么?”

刘豹忽道:“这家人欠钱不还,我来教训教训他!”

尹羲目光如冰:“我看没有这么简单。”

忽然跑进刘庄头家的一个仆人,第一时间看到刘豹躺在地上,口喷鲜血,惊道:“大郎,你怎么了?”

烛火摇曳,那仆人也终于发现天人般的白衣女子,连忙跪倒:“小姐……”

尹羲冷笑:“很好,看来又要耽搁时间了。”

却说这刘豹自称是尹寒山的外甥,这拐着弯儿,还真有一层关系。原来是刘豹的母亲王氏是尹寒山的远房表妹,尹家本不是一流的士族,尹寒山也不是尹氏一族的宗子族长。在尹寒山发迹之前,尹寒山自己都只是一个耕读传家的小地主,何况是尹寒山的远房表妹。

尹寒山高中之后,特别是在李世民手底下步步高升,多有亲戚来依附。

尹寒山的远房表妹家想要投机取巧来依附,尹家又需要人帮忙管理钱粮收成,就让他们来了洛阳一带管一处庄子。

李氏看在有亲戚的份上,素来宽和,他们每年也就意思意思送些钱粮进京。

但是一心富贵的刘家又怎么会满足于当庄头,这些年仗着尹相的官威,在乡里为恶,霸占良田,欺压佃户。这刘豹好色,淫/辱/妇女更是家常便饭。但是地方官府看在尹寒山的面上,素来睁只眼,闭只眼。

原来今天尹羲来了,这周家的老父像要在尹羲面前告刘家一状,他淫/辱了周家女儿不算,半年前还纵马踢得他儿子重伤不治而亡。

但是刘家早派人拦住了周家人,刘豹心中不忿,带着贴身随从过来把周父周母再打一顿,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凌/辱周家姑娘。

尹羲坐在周家简陋的堂上,听着周父、周母悲泣控诉着刘家的恶行,不禁又羞又愧。这刘家这么大胆,也是他们尹家驭下不严之过,母亲性子温柔,知书达理,但是在管理庄子的能力上就差了一点了。

尹羲就在周家呆了一夜,她要是离开这里,怕被刘家做了手脚。

一大早刘庄头就召集了庄上的打手赶到周家门外,亲自进来给尹羲“请安请罪”。公孙凌和赵云卿发现尹羲今早不在庄子里,寻迹赶过来,看到周家茅屋外围着十几个年轻男子。

那些年轻男子过来拦他们,可是没有沾到他们的衣角,他们就已经进屋了。

只见刘庄头躬身进屋,拱手道:“小姐,这里腌瓒之地,您怎么能长呆?”

尹羲不咸不淡地说:“昨晚刘豹私闯民宅,行凶打人,侮辱良家妇女,被我当场抓获。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和周老爹抓他去见官,按本朝律奸/辱未婚女子判流放边疆。”

刘庄头跪了下来,求道:“小姐饶命!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尹羲说:“周家也只有一个儿子,他家的儿子死得,你的儿子死不得?”

刘庄头说:“这些农民欠了相府许多银子不还,豹儿也是为相府催账,遇上他们耍无赖才打伤了人,没成想那人竟病死了,竟诬赖到豹儿头上。”

尹羲知道这些人滑头,笑道:“欠不欠债那是另一回事,是不是他打死人也是另一桩案子,昨夜潜入周家打人、强/奸是铁板钉钉了的。我对我并没有亲眼所见的案子没有查清的兴趣,看见的案子却不能不管。”

不需要查前头的案子,就足以弄死他了。

刘庄头咬牙道:“我等为相府管理庄子,兢兢业业,若无人催债,这些刁民欠债不欠,我们每年哪来的租子送去相府?小姐因此就里外不分,将豹儿送官,岂不让我等忠心为主之人寒心?”

尹羲道:“很寒心吗?”

刘庄头咬牙道:“是。”

尹羲问道:“这心都寒了,是不是就不愿再为相府效忠了?”

刘庄头顿了顿说:“小姐不通庶务,胡乱作为只怕有违相爷和夫人的意愿。小姐若是弄得我们这些为相府出力的老人寒了心,将来还有谁来为相府做事?”

尹羲呵呵一笑,说:“你这人真逗,你自家的心都操不过来,居然还操心我家的事了。别人会不会为我相府做事,你说了不算,你又不是皇帝。至于你,既然心都寒了,勉强不会有幸福的,那就别干了。”

刘庄头说:“你说什么?”

尹羲俯下身,温柔一笑,说:“既然寒心到了不愿为相府做事,本姑娘岂是强人所难之人?”

刘庄头说:“相府在洛阳这么大的产业,这些泥腿子欠了庄子多少旧账,小姐理得过来吗?”

刘庄头身边的账房也说:“小姐是知道这账有多复杂,庄子有多难管,没有刘老爷,以后年年谁来运租子进京?”

尹羲站直了身,负手叹道:“这可就难办了。”

刘庄头眼中闪过得意之色,说:“几个刁民闹事,小姐还年轻,就算被他们哄骗了去,我等也会体谅。”

尹羲目闪冷芒,转身将刘庄头踢倒,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算老几!”

刘庄头吃痛,蹲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门外的打手都围到了门口,看到尹羲一副天仙的模样,可是也不容易制服,犹犹豫豫。

刘庄头暗想:现在为了儿子,只怕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真让尹羲乱来,弄到尹相跟前去,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刘庄头叫道:“快,快将他们都围起来!”

那十几个打手虽然惧怕尹羲的身份,她和两个男子如神仙一样美丽,可是他们都有把柄在刘庄头手上,不得不围起他们。

尹羲说:“师父师伯,家丑让你们见笑了。你们在一旁坐一坐,我先行一行家法。”

尹羲往墙角一伸手,又是吸水功夫将墙角的一把扫帚吸了过来,然后走到账房跟前,朝他屁股就是一帚,骂道:“账很复杂是吧!让你复杂!”

一帚下去,那账房就趴在地上了,门牙磕到了地上的土。

尹羲走到打手头子面前,拿扫帚指着他,说:“你过来!”

那打手身子发抖,刘庄头催促他:“陈二狗,你还不去制止住小姐发疯!”

那陈二狗嚎叫一声扑了上去,尹羲一打帚扫到他头上,他侧身倒地。

尹羲说:“再来呀,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

刘庄头说:“大家一起上!”

尹羲转身就往刘庄头劈头一扫帚,将他打趴在地上吃土,尹羲流氓一样呸了一声,说:“小兔仔子,跟老娘比横,给你给脸了是吧?”

尹羲身后有个凶徒来抱她,尹羲一招神龙摆尾,扫帚正中他胯/下,那人一声猪叫捂着下面滚倒在地。

尹羲拿着扫帚,指着余下的人,说:“来呀。姑奶奶今天免费给你们阉割,你们既然嫌我家庙小,去皇宫谋生吧。老娘进宫找太子公主玩,照样打你们。”

忽然一个打手跪下了,说:“小姐饶命!”

这一开了头,三五个先后跪倒,求道:“小姐饶命!”

“都是刘庄头和刘豹逼我们的!”

“我们原来也是附近的人,我们不帮他欺负人,就会被他们欺负!”

“刘庄头是相爷的妹夫,他说什么,我们做什么,我们哪里惹得起?”

尹羲说:“呸!他算哪门子妹夫?我爹爹的一个妹妹嫁在关中老家,哪里轮到这号人?”

有两个刺头见大多数人跪下了,自己人少只有跪下了。

“可是他是相府的人,我们怎么也惹不起。”

尹羲说:“谁身上有人命?”

大多数打手连忙摆手,说没有。

尹羲笑道:“我给你们当中的人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没有人命和强/奸妇女的大罪的人,其它的罪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谁清楚刘家罪行,愿意指证他,等我抄了刘家之后,我以刘家的四分之一的金银作为赏赐。”

打手们想了想,都雀跃欲试,一个说:“可是刘庄头与洛阳县县令交好,也收过刘庄头的好处……”

尹羲道:“我自可以找洛州刺史主持公道,洛阳县令能不能保住官我可不管,刘庄头以下犯下,想要暗杀主人,够他流放永世不得回来了。”

“我愿指证他,戴罪立功!”

“小姐,我也愿指证他!”

“小姐,让我来吧!”

尹羲看看其中有两人没有争,眼中带着坏笑,说:“看来这二位是手中沾了人命还是强/奸/妇女了。”

那两人面露恐惧之色,旁边有人指证:“王大麻子人最坏,每次教唆刘豹摸大姑娘、小媳妇的,他来收尾,趁收尾时自己也……”

尹羲邪笑道:“很好。”

王大麻子不禁叫道:“小姐饶命!我不敢了!”

尹羲冷冷道:“强/奸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饶恕你是佛祖的事,我只管送你去见佛祖。”

“不要呀,小姐!这不能怪我,是刘豹先干的,刘庄头也有份!还有陈二狗!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尹羲玩世不恭笑道:“慌什么?放心,漏不掉的。”

尹羲再对投诚的人说:“现在你们这么多人愿意改邪归正,我也很为难,这四分之一的赏赐你们这么多人分,可能觉得少,不愿意卖力做好了。”

“不会的!”

“小姐,我们一定做好!”

“我们大家分也能分不少的。”

尹羲点点头,说:“那你们先把这几个罪大恶极,以下犯上的人绑起来!”

尹羲令大部分想要立功的人去召集庄子名下所有的佃户,还有被刘家强占了良田的人家。

留下四个当帮手,将尹羲要处理的首恶刘庄头、刘豹、王大麻子、陈二狗和账房都抓起来、押解回庄。

路上就遇上了刘庄头的老婆和两个未嫁女儿,哭喊着过来。

那刘庄头的老婆王氏仗着是尹寒山远房的表妹,这一跪在尹羲面前,竟是她太过苛责,不敬长辈一样。

那王氏道:“大小姐,你每次来,我们何曾没有好生照料?我们就算是有不周全的地方,你也不能将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都绑了呀!相爷、夫人何等宽仁,小姐这样做,相爷和夫人知道吗?”

尹羲冷笑道:“喜欢跪着?我不妨碍您,但您也别拦我的路。”

王氏被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给呛着了,忙又拉住尹羲的衣摆,叫道:“大小姐,我好歹也叫相爷一声表哥,哪有您这样一跑来就里外不分,拿自家人开刀的。”

尹羲拉回衣摆转身就走,王氏坐在地上哭天怆地,不多时就发现除了自己和两个女儿之外,一个观众都没有了。

尹羲指令剩下的投靠者,去将刘家私藏的财物、粮食、地契都搬出来清点。

过了午时,庄上的佃户都聚集到了刘家晒谷场上,尹羲摆开架式,召开公审大会。

尹羲没有想到这才初唐,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沦为她家的佃户了,唐朝均田制崩坏不是唐玄宗年间的事吗?现在太早了吧?

对了,这些大多不是佃户,大多数是食邑下的农户。尹寒山还有一个宁国公的爵位,按品级食邑应该有三千户,但是由于初时人口有限,像尹寒山这种非一流士族的封邑的地界可能划分得散了一点。因为他们尹家本在洛阳一带有个庄子,就把附近几个村子也划进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别处的农户,但是封邑的总户数应该只有一千多户而已。

这么多的地和人口的生产收租管理可是麻烦事,相府当然会用自己人来管,这些人在地方仗势欺人太正常不过了。

这时闻讯赶来了五六百人,他们听说刘庄头要倒大霉了,一个个扶携幼赶过来。只见晒谷场上,刘豹、王大麻子、陈二狗被绑在柱子上,刘庄头、账房崔先生也小心翼翼缩在一旁。

尹羲快速地翻看了投诚人手给她掏出来的两套账本,一套是实际面对庄户收的租子,一套是上缴给相府的租子。两者出出入相差一倍有余,若非尹家不是只有这么一处庄子。

尹羲站上了桌子,大家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不禁呆住了。

尹羲敲了敲锣,大家才回神,尹羲用大白话说:“父老乡亲们!我就是尹相的女儿,这次路过洛阳,本想只留宿一夜就走。没有想到昨天晚上,教我撞见了刘豹这畜牲居然擅长民宅、殴打乡亲、淫/辱/妇/女。今天咱们就摆开来说一说理。”

忽然一个乡民说:“尹相家的小姐,那刘豹是你的表哥,你也要秉公处置吗?”

尹羲说:“首先,王夫人是我父亲的远房表妹,‘表哥’这称呼,我还真的没有叫过。况且,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刚刚早上时,刘庄头见我定要过问,还想一不做二不休将我灭口。”

“伤天害理呀!”

“将他们都处置了!”

“除了周家姑娘,还有李家、王家的娘子也被这畜牲害了!”

“尹姑娘,我们庄上的人快要活不下去了。”

“官府本有各种摊派、杂役,庄里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的扒,小姐留我们一条活路吧!”

尹羲敲了一下锣,说:“好!我们一件一件掰扯清楚!首先是欠庄里的钱、粮种,一概免了。各位父老乡亲,可有不同意见?”

乡亲们不禁傻了,尹羲拿起火把点燃了那些积欠累积的呆账、烂账,乡亲们反应过来,不少就跪了下来。

尹羲扶起两个年长的老翁和老媪,才说:“从前的欠账、赊账一笔勾消,我们相府不会让任何人来问你们要这笔账,若是有,他一定是假借相府的名义来骗钱的!”

百姓们一阵欢呼!

尹羲取来一卷账目,举起来说:“今天我看了刘庄头和崔先生做的两套账目,一套是用来骗相府的,另一套是他们实际向你们收取的租子。两套账目数据相差一倍有余!那些多出来的,都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他们盘剥走的比交纳给相府的钱粮还要多,也难怪你们日子不好过。现在我们要改一套收租的方法,以去年相府从这个庄子收纳的钱粮为基准,每年定额收取钱粮。什么叫定额呢,比如说,你种了五亩地,我规定只收一石的好谷子,余下的都是你们自己的。”

一个乡亲问道:“如果我们今年多收了些谷子呢?”

“相府也不多收取。只要冬天时,你们由里长、党长带队将定额的谷子或者钱送到长安。我制定的新规定还有不尽善之处,他日也可跟我母亲、哥哥提意见,再补充修改。”

百姓欢声雷动,就算是没有读过书的百姓,对粮食的产出多少也非常敏感。

尹羲感觉自己是做农村基层工作的老/红/军,跟他们一条条解释新的实施办法,然后根据旧帐一个个确认各家各户的田调数量,有虚报摊派的,也做出修改。

尹羲足足花了三天时间理出庄上的新户籍和对应的土地数量,每年折交钱粮的基准。

尹羲早前写信让青鸟送去长安,尹铎也赶到了,尹铎现在最听尹羲的话,把这些杂务交接给他,带人见官的事也要交给他办了。

尹铎暗道:还是妹妹做事有魄力,否则这庄子和部分食邑地界被刘庄头这样的人为恶下去,闹出更大的祸事,若是被人弹劾,那可是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