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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徒手博狼(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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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羽本来怒气冲冲闯进书房的,但是看到坐在案上的小娇妻受了惊,正一手持了手帕在鼻前,一双美目噙着泪,怯怯看着他。

小娇妻像是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抓起桌前的纸张,站了起来,低着头说:“二爷回来了,怎么突然来书房……二房要用书房吗?”

王仲羽不忍凶她,走近问道:“你干什么?”

顾若兰美目躲闪,说:“没干什么……”

王仲羽说:“你没有干什么,那么安排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顾若兰的戏极好,恰到其分的被他瞧出来她“眼神躲闪想隐藏”的哀色,王仲羽的目光不禁更深。

顾若兰声音仍然那样清美婉转,说:“我还年幼,不便给二爷生个孩子,而且我服侍二爷也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多个人分担,二爷回府过得也舒坦一些。”

王仲羽说:“若兰,我心里对你怎么样,你不知么?”

顾若兰转过身去,声音压抑:“二爷不要对我这么好,每个公侯之家都有规矩,我也不求有什么特别,我只求能安宁过日子。我不要背上不贤善妒之名。”

王仲羽说:“你不用在意那些……”

顾若兰泣道:“是你不在乎!因为这些痛也不在你身上,因为你是男人。总之,你不会明白我的为难和心痛的。二爷要是帮我,你就……就收了采萍吧,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

说着转过身去,捂面啜泣,王仲羽见她一哭,一方面因为她将他推给别的女人而恼,另一方面又心疼不已。

王仲羽心中一盘算,说:“是谁?谁为难你了?”

顾若兰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人为难我!婆婆对我很好。”

王仲羽反应过来,说:“是娘?那个丫鬟是娘塞来的?”

顾若兰转过头来,说:“二爷,您就别问了,丫鬟从哪里来的都一样,就算婆婆不赐人,我也该给你安排两个丫鬟服侍,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该明白。日子还是要过,我会长大的,不会任性让二爷为难,二爷也别让我为难。你……你今晚就去采萍屋里吧。”

王仲羽抓住她的手腕,说:“有我在,你怕什么?”

顾若兰泪如珠玉,美得让王仲羽心碎,她说:“孝道大过天,怎么能不怕?我怕,二爷也怕,咱们都乖乖的按照婆婆的安排过日子,婆婆心里舒坦了,我也轻松一些。你以为你不收采萍就是爱我吗,你能在家呆几天呢,还不是要我去面对一切风雨?你真的疼我就不要再为难我了,一旦闹起来,左不过是我的罪过。二爷到底是男子,与我不同,而我……人言可畏。”

王仲羽心疼万分,抹去她脸上的泪,捧着她美丽的脸,安慰:“我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爱你的,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娘,她也不能欺负你。”

王仲羽看她手中还握着那张“来不及藏”的纸,取下来一看。这是一首打动人心、令人向往的好词,王仲羽感叹于顾若兰的才华和心性,更加珍爱。

“这才是你心中所思,偏跟我说贤慧。”

顾若兰夺回那首《画堂春》说:“只是一首词而已,二爷不必把文字游戏当真。我们不可能活在词里,还是要面对这个世界的风刀霜剑。”

顾若兰这口气,好似自己有足够的才华,并不怎么把这首传世之词多看重一样,好像以她的才华很简单就能做这么个“文字游戏”。

王仲羽眼神一暗,自责自己公务太忙没有护好她,她不经意说出的话才是她的真实感受。在这府中她感到风刀霜剑,她并不幸福。

王仲羽一把抱起她,说:“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咱们先回房。”

王仲羽珍爱地公主抱了顾若兰回房去,顾若兰依在他宽阔的胸口,娇唇轻轻勾了勾,美目透着得意。

翌日一早,王仲羽携了顾若兰一早去向父母请安,也带回了采萍,王仲羽严词拒绝收丫鬟,让魏国公夫人不要插手他屋内的事。

这一波脸打得魏国公夫人一时缓不过气,魏国公夫人就认为是顾若兰使了手段挑拨母子关系——当然这是真的。顾若兰怎么可能不报负魏国公夫人的塞人行为?就算顾若兰将来可能会改嫁给燕王,王仲羽爱的疼的念的女人只能是她。

可是王仲羽并不认为顾若兰挑拨过什么,说她贤慧孝顺温柔,一直在劝他收丫鬟,只是他觉得他和顾若兰心心相印,两人之间再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这事在魏国公和走文人路子的大房王伯羽夫妻面前闹起来,魏国公夫人的面子实在挂不住,魏国公很看中这个手掌大权的次子,便对妻子有所不满。

王仲羽说:“母亲也不要仗着若兰性子温顺就总要让她立什么规矩,我们是至亲的人,那些大宅门中的手段哪有往亲人身上使的。母亲若是真的这么喜欢晚辈动不动就立规矩,那好,若兰怎么立,我去军中告假来母亲身边立个够!”

魏国公夫人差点气晕过去,顾若兰心中笑死,却道:“二爷,你怎么能这么说!”

顾若兰连忙朝魏国公夫人跪下,说:“母亲勿恼,二爷一时是昏了头了。其实母亲一直对我很好,我都明白,二爷只怕是多想了。”

魏国公夫人揉着太阳穴看着儿子,眼中含泪:“我生的好儿子呀!真是孝顺的好儿子呀!”

魏国公喝道:“够了!”

魏国公夫人看向丈夫,说:“这事还请国公爷拿个主意吧。”

魏国公不是内宅中人,关心的问题当然不是内宅的婆媳斗法,蹙着眉说:“你也够了。这老二自己在外出息就行了,还要怎么样?我们是什么人家,老二又不是因为娶了媳妇耽误正经前程,哪那么多事儿?老二今年才成家,你逼老二家的带个丫鬟回去是干什么?”

魏国公夫人只觉心头无限的委屈,这贵族之家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个婆婆又不关心儿子的?这顾若兰表面看着是好,实际处处藏着针芒,只有她这当婆婆的明白。

其实魏国公夫人在内宅也是闲着没事干,天然看吸引了儿子所有注意的女人不顺眼,没有想到踢到女主光环的铁板了。抛开顾若兰和尹羲的天然对立,客观地说,真是魏国公夫人自己招打脸。

王仲羽又朝二老重重叩首,说:“爹爹明理便是,该孝顺的,我们夫妻绝不敢怠慢,但是母亲若强要鸡蛋里挑骨头,我索性就辞了官,在家亲自侍奉母亲。儿媳总能被挑出不周到,儿子亲自侍奉,母亲总该满意。”

魏国公夫人一巴掌打在王仲羽脸上,胸膛起伏,骂道:“你混账!”

魏国公夫人又恨恨盯着顾若兰看,说:“你这个狐狸精,好好郎君都给你带坏了!”

顾若兰身子一震,一双眼睛梭梭落下,说:“母亲饶命!儿媳承担不起!母亲若不满意,儿媳不敢强求……那么,请了我娘家人来,我与表哥……便和离了吧。狐狸精之名,反正是要我的命,我宁愿和离,从此一别两欢,各生欢喜。”

王仲羽喊道:“不!我死也不会与若兰和离!若兰,你不能这样想。”

顾若兰泣道:“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令你和母亲生了嫌隙,背上不孝之名,我于心何安?母亲对我有那偏见,说我是狐狸精,这对女人来说是多大的罪名……我亦是无可奈何呀!”

顾若兰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流出来,王仲羽心痛不已,更恐惧自己会失去她。

“母亲,你为何要逼我们?为什么就要为难若兰?”

魏国公拍案道:“行了!”

魏国公喝道:“仲羽,你想一想,你今天该不该这么来质问你的母亲,她是生你养你的人。”

王仲羽低着头不说话,魏国公看向也气得不轻的妻子,说:“如今孩子也长大了,出息了,你要是闲得慌,去各家走走,要吃要玩,我们府上也不会供不起。你也是媳妇熬成婆的,你就少操儿子房里的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魏国公夫人一听,不禁嚎了出来,她当真后悔当时招待了崔氏和顾若兰,儿子才对顾若兰一见钟情。后来顾若兰没有被选去当王妃,他高兴得什么似的,直言非卿不娶。

王伯羽和夫人郑氏连忙去安慰,魏国公夫人就适当地晕了过去,大家不禁大惊,请来太医看诊。

顾若兰和王仲羽守在魏国公夫人屋外,只有大房夫妻在屋内陪着,顾若兰绝美的小脸上显得担心又绝望。

王仲羽安慰她说不会有事,顾若兰颦眉,说:“表哥,也许……我不该嫁给你的。我总之是不会让婆婆满意,反而在家生出事端。婆婆若因我身子有碍,我万死难辞其咎。”

王仲羽道:“你别说这种话,其实母亲这估计是……闲的,然后因为我如今在朝中得用,难免想拿捏我,不关你的事,我娶了别人她也一样。”

王仲羽是军人,又把顾若兰当最亲的人,为安她的心,这些话也跟她直说。

顾若兰道:“待母亲醒来喝了药没有大碍后。不如表哥送我回娘家小住,也许母亲会高兴一些。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表哥不要忤逆母亲,这名声传出去对你不好,而我的罪过就更大了。”

王仲羽握着她的手,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奈何母亲还要说你不孝。古人诗真是不骗人,那《孔雀东南飞》上写着的,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是南北朝后期有所不同,后面也没有了隋唐五代十国宋,方便女主当才女,《孔雀东南飞》是东汉末年时的叙事长诗。

顾若兰心底却暗自好笑,一边得意王仲羽在她股掌之间,一边又矛盾着是否要争取和离。

明年四郎就要回京来了。

母亲一定不会放弃她,如她前世一样,就算嫁过人和离了,还是可以争取到四郎的宠爱的。

……

入秋的燕北,天气转凉,冬季的风雪来临之前却是打猎的好时光。

尹羲一身牙色胡服,骑在一匹骠壮的西域黑骏马上,在广阔的燕北草原驰骋。她追着一头小鹿进了林子,拔出箭来对着它,可是远远看到小鹿无辜惊慌的大眼睛,她心中不忍。

尹翔驾马过来,微微一笑,健臂挽弓,尹羲忙道:“哥哥,别射!”

尹翔宠妹无度,自也不违逆她的请求,收了箭笑道:“跑了大半天,你是一只猎物也没有打到。像你这么爱吃肉的,可又这么心软,那怎么成呀?”

萧驰风也在一旁,听到尹翔也实在是了解他妹妹,不由得低头笑起来。

尹羲撒娇道:“哥哥打给我吃。”

尹羲已经会武艺,骑箭功夫不差,可是仍然无法动手杀生,她素来只会吃现成的。

尹翔笑道:“方才你不是不让我打吗?”

尹羲神色带着一抹人性的怜悯慈悲,温柔地说:“那鹿还小,只怕是和爹爹、娘亲、哥哥不得已分开了,本来孤孤单单,若又遭到我们残忍猎杀,实在太可怜。”

尹翔听她这样说,不禁想起她也是少时就孤孤单单住在京里,若不改命她嫁给赵霆尧也是孤孤单单被那样弄死。他尹翔尚还有英雄的死法,可妹妹……

尹翔柔声道:“好了,羲儿说不杀就不杀。”

正在这时,听到前方传来马蹄声,尹翔抬头一看,笑道:“是宇文少凌来了!”

尹羲微微讶异,尹翔今日带她及族中年轻子弟一起出来游猎,难不成也约了宇文部的人?

这宇文部也是落迫的鲜卑余支,祖上的族人也当过一个国家的皇帝的。但是国亡之后这一支也受到牵连在中原无法容身而西逃,在西域谋生。

百年前尹氏带残兵部族西逃后,听说了宇文部的人,两部逐渐又了往来。

因为宇文部也曾经是比较汉化的部族,是以家族史料和对中原的史料都还保留得比较完整,虽过百来年,仍留有从前的世家谱系,知道尹氏祖上与他们一样是鲜卑人。

百年前宇文氏上下人马发展到四五万人,尹氏西逃也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当时幸存者加在一起已经不到十二万人。两族在西域生活时也互相合作对抗西域各部族,争出一个命来,之后尹氏东归向北朝复仇,较弱的宇文部还是向往中原,跟着一起东归,与尹氏一起偷袭北朝。

宇文部虽然受过赵氏的册封,但是并没有像尹氏一样直接戍边,只在边界之地阴山脚下建了“天河城”,平时耕植、放牧,也做各族的生意。现在部族发展繁衍得也不小了,影响力可涉及几十万边民。

阴山下属河套地区,北朝与大夏都在争这块地,却因为汉胡杂居,好几个部族犬牙交错,所以争执不下。这里虽然有很多胡人,可是与北朝皇室贵族并不是同族,有很多是鲜卑与汉人混血后裔,也有一些羌人,汉化程度和繁盛程度不同。这些部族多有能征善战之人,两朝对峙的情况下只有选择拉拢,他们也乐得有奶就是娘。

宇文部现在虽然也会和北朝人做生意,但和尹家交情非凡,祖上也联过姻,因为汉化比较重,所以还是偏向大夏的。

萧驰风驾马走在尹羲身边,笑得奇怪:“你们尹氏也好歹是拓跋氏的后裔,宇文氏祖上可篡过拓跋氏的大位,现在关系倒不错。”

尹羲暗想:虽然说篡过位,可也扶持过先人上位。这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尹羲微笑道:“皇权富贵,皆归尘土。我们这一代人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况且,被篡位的又不是我尹氏一支的先祖,篡位的也不是这一脉的宇文氏的先祖,那两支当事人的后代应该绝嗣了。”

萧驰风叹道:“真是绝了,你尹家、我萧家,加上宇文家,落迫皇族后裔都凑一起了。”

尹羲摇了摇头,说:“何必在意这些身份?要说皇族,这中原天下大多都是炎黄后裔。如我尹家就算和拓跋氏有些关系,那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那王朝更替变幻走马观灯一样,我倒并不觉得有什么骄傲的。反而在你们萧齐、赵夏两个王朝时代戍边,传了十几代了。”

萧驰风不禁想起华元子生前嘱咐过的话:天下福泽不可能尽归萧氏,若想求得族人生存,不可再执信于过去皇裔身份。

尹翔策马过去,红色披风飞扬,前方也迎来了一个身穿紫色圆领缺骻袍的俊美青年,两人放慢了马,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一起下了马来拥抱。

又见一个美貌少女驾马从宇文少凌的人马中走出来,笑道:“尹大哥,好久不见!”

尹翔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是冰冰妹子,我该有两年没见你了,你都长这么高了!”

宇文冰冰看到心上人冲她笑,不由得羞得低下头,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

尹羲、萧驰风还有堂兄尹烈,堂姐尹秋、尹秀策马跑来,尹翔给宇文兄妹一一介绍了一下。

尹秀和尹秋分别是尹羲族里叔叔的女儿,尹羲亲叔叔没有女儿。两人都是十四岁,但是尹秋比尹秀要大上半年,尹羲又比尹秀小半年,她们小时也和尹羲一处玩儿过。这回尹羲回了燕北,尹翔怕她寂寞,也为了更好的拉拢两房人,恩典将她们养在镇国公府,一应用度与尹羲无异。

尹氏嫡支到尹翔这一代只剩下他们兄妹了,所以族中得用之人就格外重要了。

这两个叔叔的父亲是尹翔的叔祖,两个叔祖原是尹家庶出的,当初的地位与嫡出的千差万别。

待尹翔掌权,为人公道又大方,对待族中叔父礼数也周到,现在两房人在尹翔手底十分得用。

至于尹翔的两位嫡亲叔叔,加上父亲他们三兄弟一起战死沙场,亲叔叔们并没有女儿,只各自有嫡庶几个儿子,现在分驻在燕北各城,只尹烈还留在尹翔身边帮他。

尹羲在顾家呆不习惯除了伤情长辈们离世,也是人情不同的原因。她在燕北时,由于是父亲中年得的幼女,还是祖父这一支唯一的女儿,除了哥哥不得不进京当质子,家中父母、亲叔伯家、姑姑家都宠爱她。她有什么心理也尽可说的,她根本就不懂得宅门内的一些斗争攀比。

宇文冰冰看见尹羲,眼前一亮,笑道:“好标致的妹妹,难怪尹大哥总是惦记着。”

尹羲拱了拱手,笑道:“我自小离家,初次见宇文大哥和冰冰姐姐,请多关照。”

宇文冰冰笑着说:“我带你去玩吧。”

……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几个女孩子在广阔的原野奔驰,自由又畅快,跑了半天马也有些疲了,便饮马小河边。

尹秋在旁边摘着野花,尹秀傍着清澈的河洗帕子擦脸,宇文冰冰牵着尹羲的手在旁边说话。

宇文冰冰从身解下自己的新荷包递给尹羲,说:“这是我自己绣的,我的绣功肯定没有京里的女孩这么好……”

尹羲接过来一看,笑道:“这雄鹰绣的栩栩如生,怎么不好了?只是冰冰姐送我雄鹰的荷包,我怎么戴呢,这像男子用的。”

宇文冰冰俏脸通红,说:“这……这不是送你的……是送尹大哥的,羲妹妹帮我转交……”

尹羲眨巴一下眼睛,说:“冰冰姐,你比我这个亲妹子还贴心,我都没有绣过荷包给哥哥呢。我真是失职,幸好有你惦记着哥哥。”

宇文冰冰见尹羲美丽纯洁无辜的模子,暗想她是不是年纪还太小,不太明白,也自觉窘迫。

宇文冰冰说:“羲妹妹只管转交,我一定感激你。”

尹羲先将荷包挂在挂上,嘟囔:“只给哥哥,不给我的……”

宇文冰冰忙说:“我不知道你会来,我下回给你绣,我保证!”

尹羲暗想宇文冰冰生活在阴山下,还有这种京中闺秀的手艺,也是十分难得了。前世时她一直呆在京城,再没有回过燕北,听说哥哥纳过几个部族中的美女,应该没有宇文冰冰,难道哥哥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尹羲本来还想调笑几句,这时只好收敛一些,哥哥自己无意的话,她不能插手。宇文冰冰让她转交一下东西倒无妨,之后反正也是要哥哥自己处理的。

哥哥都二十五岁了,现在只有两个丫鬟服侍起居,他有没有睡过就不知道了。就算睡过,在这个时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其实就算在现代,年轻男女也有不少约着解决生理上的事,无关爱情和家庭关系。

抛开不良探究,哥哥确实应该娶妻生子了,不能让尹家嫡支绝了后。

代理人到了古代,受原主古人的记忆和执念影响,对哥哥的事也站在古人的角度着想。

尹秋摘了野花编成了花环,捧着跑过来,笑道:“羲儿,好看吗?”

尹羲见那花环编得巧,点头赞道:“真好看,这野花与园子里养的花不同,别有风味。”

尹秋送到她面前,道:“给你戴吧。”

尹羲笑道:“你戴着吧,我戴着我自己也瞧不见,你戴着我才能瞧见。”

几个女孩子正说着,忽听河边坐着的尹秀一阵惊呼:“狼!有狼!”

原来那小河对岸的草丛中有狼悄悄靠近,尹秀第一个发现了,这河水不深,狼能淌过河来。

女孩子们大惊,尹羲忙道:“快上马!”

马匹也感到了危险,嘶鸣起来,她们都是将门虎女,飞快跑向各自的马匹。

只有宇文冰冰的马在远一些的地方吃草,她一时来不及了,尹羲连忙让宇文冰冰上自己的马,然后坐到了她身后。

三骑往回飞驰,那群狼已从小河对岸淌水过来追击了,狼的始发冲刺速度极快,不一会儿最近的几匹狼已经距离尹羲没有多远了。

宇文冰冰一边握紧缰绳,一边从脖子上拿出一个小小的哨子吹了起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传了出去。

尹羲紧紧抓住宇文冰冰的衣服,但是狼与她也只相距两米,后面的狼更是跟了上来,与尹秀、尹秋也不过四五米远。她们出来跑马,身上也没有带箭。

尹羲心头着急,忽见天空飞来一对海东青,宇文冰冰叫道:“好鹰儿!快去找我大哥来!”

海东青是宇文少凌和宇文冰冰所养,甚通人性,盘旋一会儿,就飞回去找人了。

这牧场的人马往来不少,阴山下的牧民人人都是好猎手,白天时候很少出现群狼。草原女子多骠悍,心大的哥哥们见她们骑马游玩,但想最多也不过是跑远十几里,算不得什么大事,自不必如京中闺秀一样还让下人跟着。

尹羲看着狼越来越近,心想这狼凶狠,只怕靠跑是跑不掉的。还不如自己仗着功夫下去拖延些时间,那海东青报信快,也许可手到哥哥赶来。

尹羲提气一跃,身姿飘飘飞起,落下时一脚踢在最近的狼头上面,那狼呜一声晕倒。

尹羲身负华元子八成功力,就算她不能运转自如,这内劲只要打出去,打对地方,威力却不小的。而且,她的“弱水神功”多是阴力,外面拳掌之伤外表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内里却被她的内劲震碎。

尹翔正和宇文少凌、萧驰风在宇文少凌的帐中喝酒。宇文少凌是“天河城”少城主,这正值深秋,他带城中的年轻子弟和妹子出来狩猎,同时也是与尹氏子弟见面交流。

在牧场露营狩猎是燕北阴山一带男子的喜好,与上门拜谒不同,没有那么多的主客虚礼,大家非主非客都不必侍候客人,想要活动身手也方便。尹翔也喜欢通过这种方法与一些有胡人血统的家族联谊,比之纯汉人的礼尚往来有趣得多。

宇文少凌忽听海东青凄厉的叫声,心中一动,连忙跑出帐去,尹翔也是军人的警觉跟着出帐。

只见那对海东青落在宇文少凌的臂膀上,尖锐地叫了两声,又飞上了天,盘旋一圈就往西南边飞去。

宇文少凌道:“恐怕是妹妹出事了!”

尹翔、萧驰风也不由得大急,大家上了马随着海东青的方向飞奔。

却说尹羲一脚踏晕一匹狼,这时多了三分信心,又使出轻易一纵身去踢另一匹狼,可那狼性狡猾,知道她“会飞”,所以也纵得老高,尹羲没有预料到,一口真气预备不足,脚也踢不到那狼的头了。

她就见到那狼的眼睛绿幽幽、冷冰冰地看着她,她的力量被华元子“催肥”了,可是她的阅历没有跟上,没有见过血腥,也惧怕猛兽,现代女孩和古代闺秀的天性让她一怯。

那狼嗷一声冲她一咬扑来,幸好她千钧一发之际使出轻功避开,狼爬却抓破她的袖子。

尹羲急中变招,运起内功右掌划了一个环拍出,左掌再补力,正是“弱水神功”中的一招“浪逐浪高”。

这掌法一出,那匹狼陷入了一股奇怪的力量漩涡,似身在洪流浪滔之中,被这掌上劈空的内劲绞住,狼进攻不成,也不能后退。身在水力“浪潮”之中后退会被卷走“淹死”,前进则会被浪潮力量拍打,非死即伤。“水”是至柔无形之物,可是无力又有无穷之力,移山撼岳,滴水穿石。

尹羲在危急之中又打残了一匹狼,可还没有好好缓口气,只觉身后一阵劲风危险扑来,尹羲知道往前往后都难避开这匹灵活的狼。唯一的办法是往旁边移,还击一掌。因为狼扑来时也有自己的惯性,它要改变方向也会停滞这极微小的一点时间,这点时间就让她能够出掌反击。

尹羲双掌齐出,一招“惊涛拍岸”的掌力摧出,那匹狼被拍飞却又奇怪的一个旋转被什么力量“卷”了回来,正如海浪用力拍岸又生出回力。

尹羲几下子打趴下了三匹狼,宇文冰冰、尹秋、尹秀也都发现了尹羲下马去了,不禁大急,一个顾不得了拉紧了缰绳。

尹秋是尹家三姐妹中最年长的,自知不能丢下妹妹不管,拿着马鞭想要策马过去抽狼,可是马儿怕狼,怎么也不肯过去。

尹秋身上还带着一把小弯刀,平时可用来切烤全羊,她眼见控制不住马了,忙解下小刀使劲扔向尹羲:“羲儿!接着!”

尹羲听到尹秋的声音,她有东西扔过来,她也不管是什么了,使出轻功飞起一丈接住。

一见是这样的小弯刀,聊胜于无,拔了出来,把这小刀当作剑,使出一招“波光粼粼”。

原本弱水神功中的剑法这招使出时,只觉剑气犹如粼粼水波柔和又无迹可寻地笼罩敌人,因为剑招剑气似水波一样似有形似无形,所以近身博斗的对手也无处可破。

那匹狼的一双眼睛被刺瞎了,但是尹羲因为用小弯刀使剑招,弯刀太短,她的手腕被狼抓了一下,抓破了袖子,虽然她穿了好几层衣服,那狼爪也划破了她的皮肤。

尹羲一连几招得手,剩下的狼也知道她是棘手的“猎物”,狼有群体意识,就在头狼的带领下朝尹羲围过来。

尹羲心下也不禁生出恐惧,她明白,他们是要使用真正的“群狼战术”了,额间不禁冒出冷汗,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宇文冰冰焦急地说:“怎么办?我们去帮忙,要死一起死……”

尹秋说:“宇文姑娘,不要给羲儿添乱,她功夫很好的。”

尹羲回燕北已有一个多月,尹秋、尹秀住进镇国公府也有半个月了,女孩子们几乎天天会碰头,她们也知道尹羲拜得名师。其实尹家嫡支人丁单薄,尹翔做主接族妹入府除了让她们陪妹妹之外,也有心长期考查,用来联姻。

卑鄙吗?是的,可是这就是古代的规则。尹秋、尹秀的家人包括她们自己也明白,但是他们都会接受。

尹翔是嫡支的宗主,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公,如果他作主把尹秋、尹秀过继给嫡支,再给她们找婆家,门第就会高一些,这是双方都有好处的。

除了血缘之外,尹翔和尹羲认可的有感情的姐妹,才是姐妹,姐妹可以借他们的势,也能联姻壮大尹家的帮手。如顾若兰这样的女人一边借他们的势当王妃,一边作践并灭亡他们的,有多远滚多远。

宇文冰冰思考着办法,忽道:“狼把羲妹妹围住了,我们不如如扰敌一般打马转圈,骚扰得狼分了心。狼这东西很狡猾,防备心也重,我们打着圈儿,它们必不能专心攻击羲妹妹。”

马匹虽然惧怕狼,但是她们都是将门虎女,骑术精湛,策马远远围着狼转还能做到。

尹秀道:“这主意好,最了不得就是咱们四个一起四在这儿了。”

尹秋、尹秀明白,自己能抬一抬身份,得尹翔看重,也只有不落尹氏将门虎女之名,人的命都是争来的。

这游牧民族的轻骑兵攻击农耕民族时的战法就常常用这种战法扰敌疲敌,然后就是一个个远程射死他们,或者就是利用骑兵势能大,冲击力强,冲过去杀戳步兵。

她们没有带弓箭,只有扰敌疲敌之术了。

于是宇文冰冰、尹秋、尹秀各自策马,在狼群外侧奔驰,一边挥着马鞭发出呼声。

那余下的十几匹狼果然分心,爪子不安的踏来踏去,这时分出几匹狼来攻击三女,其它的狼陆续朝尹羲扑去。

尹羲已经过了最慌的时候,这时不慌不忙地把不甚熟练的武功招式都使出来,这是她的第一次的实战。从前萧驰风等人与她交手,彼此都有分寸的,只有这时,狼不会口下留情,她也不能手下留情。

尹羲又打趴下三匹狼,余下的狼才怕子,一时不敢上前,只有狡猾地等待时候突然袭击。

到了十分钟后,又有两匹狼倒下,但尹羲的腿上被狼抓了一下,已经溢出血来。

双方对峙了大约十分钟,听到马啼阵阵,号角长鸣,余狼皆惊。

只见当先奔来一个玄色长袍,红色披风的俊美男子,跨下是一匹西域红马,不是尹翔是谁。

尹翔马不停蹄,已经持弓拔箭,猿臂挽弓,三箭齐发,嗖嗖破空声响,正中三匹狼的躯干。

这厉害的箭法,此乃真英雄也!宇文冰冰转头看去,那男子又再第二次挽弓了,这回他没有再上三箭了,这一箭再射出,箭穿透一匹狼的脖子,再钉在另一匹狼的腿上。宇文冰冰看到这男子,眼眸里就充满着星星,再顾不了旁人。

尹羲看着尹翔来了,喜道:“哥哥!”

尹翔的马最好,来得最快,其他人这时才赶到,萧驰风、宇文少凌还有尹、宇文两家的家将也纷纷挽弓射狼,可怜的狼只逃掉了三四匹。

尹翔策马过去,已把尹羲捞上自己的马了,一见她的模样,蹙起剑眉:“伤得重吗?”

尹羲道:“皮外伤,可是好痛……”

尹羲偎在哥哥怀里撒娇,尹翔心疼不已,驾马到河边,将她抱了下来,给她及时处理一下。

萧驰风急忙拿着烈酒和萧家秘制伤药过来,就见尹羲臂上、腿上、背后都受了伤。

尹翔拿着烈酒给尹羲清理伤口,烈酒倒在她手臂上,她“销魂”地一声惨叫:“啊!哥!”

“别动!”尹翔也没有办法,这野狼的爪子很脏,要是不用烈酒清洗干净再上药,受了感染留疤还是小事,要是要了性命才是大事。

尹翔是军人,他也见多了用粪汁沾在兵械上,受伤后基本就要死的情况,狼爪也沾过狼粪或各种猎物的粪便吧。

尹翔说:“萧兄弟,按着她!”

尹秋、尹秀也下马来帮忙上药包扎。

于是各自分工处理尹羲的伤口,尹翔下手一点都不温柔,反复清洗伤口后才允两个族妹给她上药。

萧驰风的手已经被尹羲咬了好几个牙印了,甚至都见血了,他出一声也没有吭。

尹羲的背上被尹翔清洗之后,就交给尹秋、尹秀为她上药包扎,妹子不小了,他到底是成年男子,也有不便的地方。

尹翔再看前方横七竖八的狼尸,不禁道:“羲儿能徒手打死这么多狼……”

萧驰风道:“她没有临敌经验,否则凭‘弱水神功’这十几匹狼伤不了她。”萧驰风垂眸看看手上的几个牙印,眼神不由得露出一抹温柔。

尹翔没有关心“糙男人”是不是受了咬伤,径自叹道:“白云观的绝技,当真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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