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三奶看不出齐氏心里怎么想的,继续道:“我娘家现今有钱,家里怕是有八十一百个数的余头,那孩子又受家里人疼,嫁妆肯定不少,咱小八念书不是得花很多钱吗,这不刚好得到资助。”
一听说家里有八十一百两的存钱,齐氏心下大动,这么多钱可得攒了多少年啊!
不过她一算,俞大伯和俞父一年合起来都能攒十两银子,这一百两,他家十年都能攒下了。再说,再有百八十两,那不是还有孙子和别的孙女吗,能花在大孙女的身上,最多怕也就一二十两。
一二十两,放以前她就是死也要逼着铁豆结了这门婚事,如今嘛……
也不那么稀罕你家的十几两银子了,哼!
齐氏为难的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嫂子你不知道,俞阅他自从念了书,眼界跟咱们可不一样了,没考上童生时就说要娶秀才家的女儿,如今他考上秀才了,怕是想要娶举人家的女儿了!”
就算娶不上举人家的女儿,那至少也娶的是秀才家女儿,才看不上你娘家侄孙女儿!
一听俞阅要娶举人家女儿,俞三奶与俞五奶都抽了一口气!
俞五奶吃惊过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以俞阅如今的身份,说不得还真能娶到一个举人家的女儿,定时不出声了,心下叹口气,知道一般人家的孩子,齐氏如今是看不在眼里了。
俞三奶心思转的不快,口直道:“听我家的说举人那都可以当官了!他家女儿是那么好娶的?!”
齐氏骄傲的一扬头,虚荣的说起了大话来:“我也就这一说,能不能娶到谁知道呢?!要是过个六年九年的,他考中了举人,那也不难!”
俞三奶知道秀才举人特别难考,但不知道到底有多难。她想着俞阅才念了三年多的书就考上了秀才,再过六年九年的,能不能考上举人还真说不准,一时被哽的难受,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在此刻,她才清晰的认识到,她们妯娌之间的命,不一样了!
看俞三奶被堵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齐氏心下大畅,只觉堵在心里几十年的气彻底的消了!
要不是得忍着,她都要大声笑出来了!
让你得意这么些年,说我命不好,现如今知道我命好了吧!活该!
韩氏刚在一旁没出声,现在淘完米擦着手,接嘴道:“俞阅这孩子向来心高,我知道他看不上一般人家的女孩子,就没想着要给他说亲。说实话,咱们的眼力,那是秀才能比的?我呀,就等着门当户对的找上门来呢!”
这话的意思,就是俞三奶娘家门不当户不对了!
俞三奶想说怎么就不门当户对了,考上秀才就高贵了?!这话只一想,她心里就明白,考上秀才,还真就高贵了,只得将这句话憋回去。
齐氏更加得意了。
吴氏坐在凳子上择菜,这时叹了口气道:“唉!要不是知道他眼高,我也想说我娘家孩子给他了。”
齐氏右手烧着火,左手拿木柴棍在地上敲了敲,故意板着脸道:“别胡说!我孙子哪里眼高心气高了?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他不过就是想娶一个跟他身份相当的妻子!”
韩氏吴氏连忙跟着点头,说自己说错了。
刮鱼鳞的俞五奶也附和着齐氏的话。
看到俞五奶也向着齐氏而不向着自己说话,俞三奶更加不高兴,低着头闷声切肉,不想说话了。心里暗骂俞五奶没良心,往年她们关系那么好,现如今俞阅一考上秀才她就向着别人了,以前也不见她来这边走动!
外屋那里,热闹了一阵以后,竟也是说起了俞阅的亲事来,俞父自然给回绝了,只说道:“他现在还小,我不着急,等大了再说。”
男人们也能明白俞阅身份高了,怕是看不上一般姑娘,就问起了俞金豆的亲事来。
俞金豆比俞阅大三岁,先前家里穷也没人说,后来家里好了点,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现在俞大伯一听问,连忙认真的询问起来。
俞三爷就说哪家亲戚有好姑娘,俞五爷也说了起来。
俞大伯细听着是哪一家的,说好今日过后让吴氏去问。说着又说起了俞银豆的婚事来。
俞银豆只比俞阅大一岁,但过了年也就十五了,这说亲各项走下来,快的也得半年八个月,慢的一两年都有,还不一定能相看到好的,再有个一两年就不好找了,俞大伯心里也着急两个孩子的婚事。
正说着,俞金豆下学回家了,看到家里这么热闹,平时不见的爷爷伯伯都在,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俞阅中秀才了?”
俞大伯笑着应:“可不是。”
俞五爷就打趣道:“找个好日子就宴客了,你可得好好念书,到时候我们好吃你的喜宴啊。”
坐在俞大伯屋子里的人听了后都哈哈大笑,眼神揶揄,俞金豆从这个喜宴里莫名的就想到了成婚的那个喜宴,脸红了。
又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呵呵的笑了起来。
今日报喜这事在安德县里可是个热闹事,很多人家都在说这事。
潘家母子也在说这一件事。
潘家不缺钱,一天吃三顿饭,现在正在吃晚饭。
因着家里也就只剩母子两人,平时说话也就不注意家里食不言的规矩,林氏感叹着:“统共就中了九个秀才,竟然有三个都只有十三四,其他三个也都比你小,可是让人羡慕。”
潘檩没考上秀才,心情正不好,被亲娘一说,更加难过,只低头吃饭。
林氏继续数落儿子:“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都十九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你怎么这么笨呢!这都考第二次了,人家一次就中了!”
潘檩扒了一口饭,闷声道:“秀才并不好考,哪里是考的多就能中了的?再说我才考了两次,考个五六次不中再说我笨我才认。”
林氏被气的一口气堵喉间,啪的一下放下碗,冷着脸道:“你还有脸说考五六次!你曾祖一次就中,当年还是小三元!你祖父只考了两次就中!就是你外祖也只考了三次就中了!”
潘檩叹了口气,也放下了饭:“我曾祖祖父他们考的都是前朝的秀才,前朝的秀才一次录多少?至少也三百了!那跟现在能比吗?!他们考两三次就中,跟现在考五次至十二次中了是一个道理!”
林氏也知道这个,被堵住了,她识一点字也识数,心下一算,反驳道:“怎么就五次十二次了,这次岁试要录了一百零二位!算起来是四到六次!”
说完觉得不对,再一算,又改口道:“错了,是三到六次。”
潘檩知道自己娘争胜心强,也没办法,端起碗边吃边慢慢的道:“这次录的多啊,平时也就□□十。就算按一百算,那我不也才考了两次没过吗?娘,你太心急了!”
林氏听着心下就难过了起来,哽咽道:“我能不心急嘛!家里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听说你曾祖活着的时候,县里没有哪一家不看潘家脸色的,如今呢?!自你爹去后,家里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就怕啊!要是到我死你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爹你爷他们啊!”
林氏本来说这话是装难过的,说着说着真伤心起来,落下泪来,潘檩见不得亲娘落泪,连忙放下碗,离了桌子过去递了帕子安慰她道:“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我以后更加用功读书还不成吗?!”
林氏哭了一阵才笑了起来:“是该好好努力,不像你曾祖,也要像你祖父才行。”
潘檩沉默了。
他曾祖是进士,曾经官至五品,他祖父只考了一个举人,因着有家世,得了个县令当着,后来也升到了六品官。
改朝换代时,曾祖祖父先后去世,潘家一下落败,年幼的父亲艰难长大,在他出生几年后又病死,他就算考上了个举人,也只是有了做官的资格,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来一个官当。
潘家想要恢复到曾经的辉煌,是不可能了。
可他娘不懂,她只看到了家里男人考举人进士容易,却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有多难。
见潘檩不出声,林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话啊!”
潘檩认真道:“我尽力而为。”
林氏这才满意了,开始吃起了饭来。
吃完饭,母子两喝点茶,林氏琢磨着道:“你说,是不是县学的夫子教的好,九个秀才县学一次竟中了四个,还都是十三四五的年纪。”
潘檩无奈,但对于自己娘亲,只得用心解释:“晁斌祖父是举人,韦琢父亲是举人,苗盛父亲是秀才,他们都有长辈来教,自然年少有为!”
林氏把脸一沉,放下茶杯,伸出食指狠狠的摁了一下潘檩的额头:“休要给我找借口!俞阅他父亲还是个泥腿子呢,怎么人家三年多就考上了秀才?!三年多啊,照这样下去,举人还不是手到擒来?!要不是你没有妹妹,我就是死皮赖脸也要把你妹嫁给那俞阅去!”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天纵奇才,潘檩也不嫉妒,知道自己羡慕也没用,趁机笑道:“我没妹妹人家有姐姐啊!”
林氏把嘴一抿,思量半晌,还是摇头:“要是亲姐姐的话,我也勉强能应了你,可惜只是堂姐,关系不亲厚,门不当户不对的,结了亲给不了你好处还要拖累你,我才不傻!倒是他有个八九岁的亲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思慕老年妇女x40、(五个空格)x3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