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苗盛反应过来,用手拍打苗杵的胳膊气愤道,“爹你又作弄我!”
苗杵哈哈笑了起来:“我何时作弄你了,我说的就是买长衫啊。”
韦琢怀疑的望向韦举人,难道他爹性子也跟苗叔叔学了。
韦举人没作弄韦琢,不想承认自己这几天都想着发案的事,忘记了长衫这件事,就装做没看到他眼神。
路上,他们逛了两家成衣店,韦琢与苗盛都打算买两身,俞阅原只打算买了一身,说:“过两个月就到冬天了,明年身子长高就穿不成了。”
俞父不想让俞阅在朋友而前短了志气,心下一咬牙也给俞阅买了两身,不过脸上却是没什么异常,笑道:“总要换洗的,再说你穿不上了以后还可以给你弟穿,没事。”
其实心里肉疼的很,府城的衣服太贵了,两身衣服就要八十多文钱,县城里十来文钱就能买一身了,这些钱家里天天吃肉都要能吃上两三个月了!
俞阅心思成熟,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看俞父坚持也就同意了,反正前世几两银子的衣服也是常穿的,多个几十文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只是体贴父亲的心思而已。
在别处吃过饭,回客栈时遇到了同县的桂英,说他和胡金屋晁斌要去承天院还愿,问他们去不去。
苗盛奇怪:“还愿难道不是去寺院道观吗?”
桂英一怔,奇怪的问他:“你考试前没有去寺里拜过佛吗?”
拜佛?苗盛更加疑惑了:“考试前还要亲自拜佛吗?”
苗杵夫妻不信这个,从没拜过,苗盛是知道俞阅和韦琢家里人拜过,不过他们都没有亲自去过。
桂英:“……。好似,不需要。”不是,主要不是拜佛,是你就这么自信你能考上吗?
俞阅在一旁笑,对着苗盛道:“你要反过来这样想,还愿是去寺院道观还愿这个不会有什么错,那么承天院肯定是寺院道观这一类的,你不能因着他有一个院字没有寺字就以为他不是宗教之地。”
桂英:“……”这也不是关键,关键是承天院这么大的名号你都没有听过吗?你整天都在干什么?
韦琢很感兴趣:“我想去看一下,拜一拜佛挺好的。”
韦琢觉得自己这次能中很幸运,就算考前没有求过佛,拜一拜也好。
俞阅想起自己的经历,也同意去了。他前世是不信教的,如今,也不知该不该信。但诸天仙神佛灵那么多,谁知道要去谢哪一个,他不会盲目的相信什么。
三人就没有回客栈,直接和桂英去找了晁斌和胡金屋,一起去了承天院。
买了香,拜了佛,逛了寺院,讲起一些考试上的事,相约明天的簪花礼一起去,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而在俞阅逛承天院的时候,安德县里的一些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县上有谁都考中了秀才,比如俞阅县试时遇到的喜子邓家人。
倒不是从衙门里知道的,九江府岁试秀才的名单出来后,就发往了下属的各县,文书还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他家派到府城里的人已经飞鸽传书,将消息递了回去。
邓大哥一看,嚯,他上次见的那个小孩竟然考中了秀才!
这才十三四岁啊!
再一看另两个年纪一般大的秀才,好似他们还是朋友?这英才果然都是扎堆的啊!
他连忙把消息告诉了他爹,他爹心痒极了:“这衙门里的行事怎么这么慢,我都想报在他们前边了。”
邓大哥笑:“可不敢抢了他们风头,咱们要敢这么做了,以后怕不是得被整死?”
邓父不过只是一说,感叹了一句:“这要是放在前朝,有衙门什么事啊,咱们自己去了,能得多少喜钱啊,哪里像现在,只够糊个口。”
邓大哥哈哈笑道:“真要像前朝那样,喜钱一得几十上百两,这么好的事哪里轮得到咱们啊,早都被有靠山的人占了!”
“那倒也是。”邓父点着头,又搓着手道,“我让老四去衙门里看看,那边走了咱们马上就跟着。”
俞家这里还不知道俞阅中了秀才,一家人心里都不安定,家里三个女人坐在一堆,齐氏发愁道:“说是今日发案,也不知道中了没,唉!”
韩氏喜道:“这次肯定中,不中下次也中!有一个秀才哥,香豆到时候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案已经发了,齐氏也不嫌韩氏的话丧气了,脸带笑容的期待着。
俞阅在客栈里吃了饭,早早的睡了。
天亮以后,他起了床,去参加了簪花礼,提学官大人将他一阵夸,讲他名次低却极有资质,同案的秀才也都惊叹他的天赋,三年多的时间就中了秀才,真真是史上少有。
等回了家,孙氏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在门口迎接他,看到他时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眼里的光亮的像是夜空里的星辰,与有荣焉的嫌弃道:“原以为你是个表面光,谁知你内里也是个读书的料,在学业上的进步竟比你赚钱的速度还要快,可真比京城里那些才俊强多了。”
她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亲切,半点没有官家小姐面对满身铜臭的商贾时那种无形中的骄傲与冷淡,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只觉脸上凉凉的,眼一睁,只见屋子有微弱的光,转头看向窗户那里,月光将窗口上的纸照的微亮。
俞阅伸手摸了摸眼角,满指的湿意,原是在梦里流了泪。
他将手盖在了眼睛上,在黑夜里,微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到了鬓角滑进了头发里。
这三年多以来,从他来没有梦到过孙氏,也没梦到过前世任何一件事,原以为时过境迁,却原来到底意难平。
他努力读书除了改变命运,也不过是在争一口气。
其实人努力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而不是要做给谁看。
她也看不到了。
他又何必。
感情的事,便是要个你情我愿。
她心里既然对他没有情,那他也就只能放手。
时光静寂无声。
在黑暗的屋子里,俞阅心道:这一世,我不会再娶你了。
你去嫁你的如意郎君。
我来过我的铜臭人生。
便是这一世再也不会有安安,也就这样吧。
俞阅睁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片黑乎乎,半晌,心下又道:别骗自个了,你还是不甘心!你想成为她口里的青年才俊,想登科入仕后扬眉吐气的站在她面前,想让她看看即便是读书你也可以是人中龙凤!
孙氏,你等着!
……
后来,俞阅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他爹叫他起床时才醒了。
还没洗梳穿戴好,韦琢就先来找他了,看到他一愣:“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俞阅微微诧异,找了镜子一看,眼睛里果然有很多红血丝,就笑道:“昨夜睡不着,熬了一夜。”
韦琢了然的笑道:“我开始时也睡不着呢,激动的很。”
俞父赶过来看了一下,担心的说:“是不是红眼病?”
俞阅感觉了一下眼睛的情况,再用镜子细看后,摇头道:“不是,眼睛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这只是一点血丝,没有很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让俞父韦琢碰自己的东西。
收拾好之后,还是苗杵驾车,带着五人先去到桂英和胡金屋他们的客栈找他们,晁斌已经来了,他们三个跟长辈一辆车,一起过去。
俞父心里嘀咕,又不坐一辆车,一起走有什么意思,没得费时间,想不通这些孩子心里怎么想的。
簪花礼的地方在院试考场的大堂,由提学官主持。
到了地方,六人一起进去,大堂里已经有三四十人来了,三五成群一水的长衫,正在高谈阔论。
俞阅注意到大堂正中那里放了一排椅子,不过正中的那把椅子的位置靠前一点,挨着这把椅子的左右两把椅子靠后,这两把椅子左右各三把位置又靠后一点。
苗盛小声道:“正中那把是提学官的位置吧?”
俞阅点着头,另几人跟着点头,然后发现了大堂里有认识的人,就讲给其他人听哪个是哪个。
其间,俞阅问了苗盛自己的眼睛,苗盛说红血丝颜色下去了很多,不注意发现不了,俞阅才放了心。
一会儿后,赵启恒来了,苗盛一看面熟,像是安德县的人,盯着对方瞅。
赵启恒也转头过来看,笑着过来了。
苗盛疑惑的问:“是赵伯伯吗?”
全安德县岁试中了九个人,苗盛不认识的三个里,名字奇特的马不跑听说二十六岁,黄宝听说三十二岁,赵启恒听说四十五岁。前两个都与苗杵差不多大,而这个人面相老一点,苗盛猜着他是赵启恒。
赵启恒拱了拱手,笑道:“赵某名启恒,小友以后可得唤我赵兄。”
安德县县城就那么大,文人圈子更是小,苗盛见过赵启恒几次,不过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就叫赵启恒,此时才明白过来以为不认识的赵启恒其实是认识的。
苗盛拱着手,想唤赵兄却唤不出来,皱起眉头道:“我姓苗名盛。”
赵启恒以见礼:“苗弟好。”
他们几人同一案录了秀才,互称兄弟很正常,与年龄没多大的关系,只是苗盛更别扭了,道:“可你以前唤我爹苗兄,我要唤你赵兄,那这样我岂不是跟我爹差了辈分?”
赵启恒也觉得苗盛面熟,听了这话就知道他是苗杵的儿子了,呵的一声笑道:“这样也没有问题啊。”
苗盛:“……”想想也是没错,不过依然别扭。
俞阅才没苗盛的别扭,笑着拱手见礼:“见过赵兄,我是俞阅,我们几个都是安德县的。”
赵启恒回礼:“俞弟。”
桂英胡金屋晁斌他们分别也与赵启恒见了礼,大家又问起了黄宝与马不跑来,赵启恒说这两人住在乡下,与他不熟。
这个时候已经来了七八十人了,几人听得一道响亮的嬉笑声,转过头去看,只见他们不远的门口处,一人堵在大堂门口一个穿短衫的人面前,声音高扬:“李清,你怎么穿这一身,家中穷的买不起衣服了?”
俞阅听出这个声音就是昨天那道在差役唱完第二名以后叫“第三名濂溪县李清”的人,抬步走了过去。
面对大堂里几十人的目光,李清只觉脸上发热,羞恼道:“我只是钱袋被偷了!”
“我怎么听着像是借口啊!”那人不依不饶。
“被偷了就是被偷了,我骗你做甚!”李清恼道。
俞阅已经走过去,他拉起他清的手笑道:“李兄,我有事找你,请跟我来。”
李清一怔,不过他此时正想找个台阶下,便跟着俞阅走了。
走了两步,那人又快步追了过来,挡在了俞阅面前,不耐烦道:“你谁啊你,多管闲事。”
俞阅心里忽的一下起了一道火气,笑容亲切,语气平稳的大声问对方:“肆意嘲笑同窗,这就是你身为读书人的德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自由自在扔了1个地雷,啥都不说了,举高高。
俞阅与孙氏的前世的一些事补写在了第一章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