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崇和常安返程时,霍正这个“浪子”才出现,他在外搜集了不少小玩意儿,霍老爷子也准备了不少特产,统统都要让他们带上。
陆崇调侃道,自己还从没受过霍老先生如此之高的待遇,如今多亏托了常安的福。
霍老爷倒是真的不舍得常安走,虽然她能吃能喝不务正业,但霍老爷就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小姑娘讨喜。
常安嘴甜,叔叔伯伯叫了一?个遍,霍仁海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人。
在坐车去车站的路上,陆崇表示以后要好好看着常安,常安不解地问他问为什么?,说自己又不是小狗小猫才不要?他看。
陆崇一?语道出了真相,那霍老爷子心里估计是想让常安给他当?儿媳妇。
常安不怕死地跟陆崇开玩笑,说要不要?当?他儿媳妇不能看他给自己多少好吃的,要?看看他的儿子们长得帅不帅。
于是,常安哎哎哟哟地被陆崇捏着腰间的软肉连声告饶,讨好地夸他是天下第一帅,她非他不嫁之类的鬼话。
上了火车之后,常安拿出自己十分喜爱那只肥兔子,无时无刻不在提着,以至于车上不少乘客都在看她——姑娘倒是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傻子。
下午时刻太阳似乎也没了朝气,气息奄奄地挂在西边的天上,火车呜呜地朝前?开着,在即将到达江北火车站的前?一?段,发生了重大事故。
当?时常安正坐的腰酸背疼,发誓再也不要?出去旅游,恹恹地趴在陆崇的腿上小憩,脑中迷迷糊糊的满是兔子肉。
眼睛微睁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她旁边匆匆经过,朝后面的车厢走去,常安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那道熟悉的疤痕,瞬间清醒过来。
常安拿起桌上的挎包快速追了上去,陆崇见常安神色异常离开,内心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准备追上去。
前?面忽然一连走过成群的人,他们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但看他们的步伐就知道并非普通人。
那些人几乎像是在追踪什么?人,由于人多几乎占满了车厢过道,陆崇跳上桌子,要?从座位上过去。刹那间只听见一?声巨响,陆崇回头一看,发现后半节车厢断开了,远远落在了后面。
耳畔是惨烈的、惊吓的尖叫声,陆崇远远地看着视野中那断掉的车厢逐渐变小,直到变成一?个黑点。
.......
常安身处在车厢后半段,在断裂前?她就十分敏锐地感受到车厢的震动感,也顾不上追踪那个男人了,就近找了一?个无人的座位,死死抱住座椅,含着胸将脑袋捂在了椅背上。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车厢猛地剧烈晃动起来,乱七八糟的包裹横飞,没有及时自救的人也像皮球一?样随处滚翻。
在这期间不停地有东西撞到常安的后背上,她顾不上疼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紧闭双眼,几乎用上全身的力气抱着座椅,不让自己也变成破皮球。
翻滚过后是永恒的安静,常安缓过神来,鼻尖满是烧焦的气味,她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急忙去寻找出口。
整个车厢已经倾倒过来了,她摸索着朝车厢尾端爬去,顺着光亮找了一?处裂开的地方。
只是裂开的洞口不算大,她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只硬硬的东西,用力朝洞口砸去。只是这一?砸她感?到自己的手心越发黏腻,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人的断臂。
常安扔掉那个残肢,徒手砸了起来。
还好她身形娇小,不需要?太大的出口,灵活地从那个破开的洞里钻了出去。
外面也是一片狼藉,满是鲜血和尸体,还有一?些被甩出来的物品。常安猛地想起什么?,脸色骤变,慌乱地跑到车厢断裂的地方。
她走上前?去,仔细看看了车厢的标号,放下了悬着的心——车厢开始断裂的位置离着他们原本的座位还远,甚至连坐在他们后方的手下也没有波及到。
冷静下来之后,常安不忘自己遭遇这些倒霉事?的原因,鼻息间是逐渐变得浓烈的烧焦气味,她来不及想别的,沿着铁轨开始寻找。
进?是不可能进去了,她只沿着车厢查看周围的尸体,搜索那个脖子上有疤痕的男人。
就在她即将检查完整段车厢,因未果而快要放弃时,终于在车厢外围,且距离车厢较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人。
常安动手扯开他的衣领,看到那条疤痕像蜈蚣似的从颈侧一直爬到锁骨的位置。
按照被甩出的距离和伤势来看,常安猜测这个人应该是跳车了。虽然周围都是枯黄的杂草,没有什么?乱石,但他的脑袋依然流了血,脸上手上也满是刮伤。
常安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十分微弱了,但好歹还是活着的。
她看着逐渐开始冒烟的车厢大喊不妙,赶紧摸出两只木偶,念着咒语驱使它们将那男人拖走。
所到之处是一片枫叶林,在深秋的积淀下颜色愈发鲜红,只是这血一?般的颜色更让人觉出荒芜,估计几百以内连户人家都没有,除了草就是树。
常安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凭着感?觉往深处走。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来到一条小河边,常安才脱力似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以前?从来没害怕过死亡,因为她从小见过无数尸体,死人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然而今天,当?她真正与死神擦肩而过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内心也是惧怕的。
常安掬了一?小捧水拍打在脸上,清冷的河水使她瞬间镇定下来。她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后背一?阵疼痛,手上也有一?些被划伤的小伤口,此刻渗出来的血早已经凝固住了。
常安翻了翻自己挂在胸前的挎包,东西倒是一样都没有丢,只是那只肥兔子形状的花灯已经被压扁了。她拆开糊在外面的纸,见里面有一?截短短的蜡烛还是完好的,应该还可以用。
太阳快要?落山了,天也逐渐变冷,常安不知道陆崇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她。
常安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记号,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朝哪个方向走,中间是否会改变方向。为了不误导他,索性没有给他留下。
常安吸了吸鼻子,用一片手掌似的大枫叶接了一?点水,洒到男人的脸上,但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常安掐了掐他的人中,发现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耐烦地拽着他的肩膀将他拖到河边,捏着他坚毅的下巴掰开他的嘴,一?下一?下地往他嘴里灌凉水。
常安数不清楚自己到底给他灌了多少,只知道过了好久之后,他咳嗽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霍廉醒来后模模糊糊看到眼前一?个人影,连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条件反射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快速地将她按倒在地上。一?连串的动作速度极快,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快到连常安都被按到地上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常安瞪着霍廉那双像猛兽一样危险的眼睛,原本呆愣的小脸瞬间严肃起来,她感受着脖子上那股强大的力道,眉头因为难受而紧锁着。
她动了动手指,两只木偶忽然站立起来,周身围绕着一?股暗红色的光,完全没了之前?慢吞吞的样子,像吸血虫一样猛地趴到霍廉脖子上的动脉处。
霍廉顿时感到一阵窒息,双手松开常安,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企图将两个小东西掰开,然而那两个木偶像是长在他身上一?样牢固且疼痛。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只感觉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像是正在被抽走一?样,难受地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常安眯起眼,原本浅色的眸子愈发幽深起来,细胳膊用力一?挥,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霍廉就被直愣愣地甩到了树上。
经过猛烈的撞击之后,霍廉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被甩出的距离可不近,疼痛使得他五脏六腑像是拧在了一?起。
但霍廉愣是一声也没吭,他缓慢抬起头朝旁边吐了一?口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常安——这个身份不明且十分邪门的女孩子。
常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里是尘封的寒冰,张开嘴吐出几个字:“恩将仇报?”
霍廉“呵”了一?声,“你说与我有恩就是与我有恩?怎么证明你不是我的仇人?”
说出这些话已经十分艰难了,霍廉捂着肚子咳了几口血,挣扎地坐了起来,后背靠在自己撞击的那棵树上。
常安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感?到懊恼,差点被人掐死之后,只剩下满腔的熊熊燃烧的怒火。
——还要?她证明自己不是他的敌人?他怎么不上天呢!
她才懒得搭理他,他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对于自己来说他只不过是一条线索而已,没了这条迟早还会有下一?条。
常安冷着脸收起自己的木偶,接着转身离开,她就当?自己大发善心救了一?条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霍廉看着那个逐渐走远的清高又娇小的背影,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邪门是邪门了一?点,这样一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姑娘,竟然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但看她的作风与性格,确实不像是跟那帮人一伙的,或许真的是自己草木皆兵了。